番外五那個人
二哥一直是病弱和睿智的。
自己始終記得他那始終蒼白的雙唇,嬴弱的身子,長而瘦的手指。
記得他曾那麼溫柔地把自己擁進懷裏,跟自己說:“娘走了,如今隻有我們兄弟相依為命了。”曾一度讓自己覺得,有這樣一個哥便足已,沒了母係的支撐,在整個後宮孤立無援也無足畏懼。
記得每當午夜夢回都看到書房亮著一盞燈,自己一有動靜他就會過來看看自己。問他為什麼還不歇息,他總會順勢跟自己躺在一起,拍著背,說:“因為哥哥要快點變強,好保護啊肆一輩子。”
記得他會坐在陽光下看著自己練拳耍劍大汗淋漓,告一段落之後便笑著跟自己說:“啊肆真厲害,將來我們兄弟倆一個從文一個從武,打遍天下無敵手。”
記得他在自己放學堂向他請安時告誡自己:“一個人的命很貴重,但是比起一個國家的存亡,皇家子孫的命便由天不由人,輕賤得有如螻蟻。”
記得他麵對洛淼的強悍那一抹含義不明的笑,說:“啊肆總是把自己藏在冷麵之下,十一卻截然相反。”
記得他用冰冷的手指撫摸自己幼嫩的臉龐,一遍又一遍的說:“啊肆那麼漂亮,為什麼不多笑笑呢?隻笑給哥哥一個人看也不行嗎?”
記得他在愛上一個女子卻不敢表達愛意時對自己說:“有一天,你終究也會遇到那個人,愛上那個人,然後……痛不欲生。”
在自己二十五歲的時候,終於遇到了那個人,那個讓自己痛不欲生的人。
其實在自己的內心深處,一直覺得二哥是不適合做皇帝的。
他太虛弱,仿佛自己記事起便一直蒼白著那張俊逸的臉,端著一副威儀的表情麵對朝下眾臣,那時候他還是不是太子,所有人卻都已認定他便是無可爭議的一國儲君。
那個名字中的“瀧”字,也堅定了大家非他不可的觀念。
可是自己從來沒有看到他對兄弟間板過一次臉,他一直是哥哥——謙遜的,溫柔的二哥,大家都敬佩,愛戴的天仙一樣遙不可及的二哥。
“二哥是完美的。”當初洛淼喃喃自語般的話,自己始終記得,那樣的二哥,沒有人舍得下狠心去對付他,就連父皇也是如此。
自己始終記得在父皇病危期間,把自己招到密室所說的話:“肆兒,這個皇位,朕一直是留給你的。瀧兒他對兄弟間感情太深,當真登基,他會下不了狠心斬草除根。你跟他同父同母,他最疼你,自是不會與你搶。”
一席話,聽得自己心亂如麻,理不出個頭緒。
沒有狂喜,沒有宏圖抱負,有的隻是道不盡的迷茫,覺得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果然,在當晚,二哥便撐著病弱的身體來到自己寢宮,明白無誤地跟自己說:“我要當皇帝。”
沒有自稱,沒有稱謂,簡簡單單五個字,讓自己明白無誤看到他的目的。二哥曾經說過,兄弟之間是不用周旋的。
果然,在這種時候一刀見血得徹底幹淨。
“好。”那是自己的回答。二哥要的,無論是什麼,自己都會滿足他,區區一個皇位,自己從來不放在心上。隻是當自己把他送上皇位,他為何還要如斯對待自己?
父皇當真說錯了,二哥從來不是優柔寡斷的,耍狠鬥勇的時候誰都會被他那副柔弱病態的樣子騙得連翻身都不能。
其實兄弟之間,最重親情的隻有自己和啊淼。
二哥在自己麵前殺了所以蓄意謀反的兄弟,唯獨留下一直忠心耿耿的洛淼和防守邊疆的八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