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源別過頭,死死盯住王冬丫,用血濃於水的眼神,他緊緊握著躺在倆人中間的弟兄的雙手,細膩撫mo,除了骨頭就剩下老繭的粗糙。
“說說你們吧,這1年多都是怎麼過的,我過的還湊合。”王冬丫哈哈大笑,縮回手,但兩隻爪子被一左一右的握緊,他隻能放鬆自己的語氣,雖然這種放鬆顯得他更緊張,他渾然不在意道。
陳道夫和王清源將夾在倆人中間的王冬丫擠的更緊了,瘦子一般都沒有活力,王冬丫身體還沒有暖和起來,王清源的臥室是沒有奢侈的暖氣的,小小的二樓臥室擺滿了雜貨,屬於夏熱冬冷的屋子,原本的鋼絲小床不夠三人擠在一起,於是三人打了地鋪,身下鋪了兩層被褥,身上蓋了2層。
陳道夫並不知道這是王冬丫的緩兵之計,他歎了一口氣,仿佛想到了痛處,苦笑道:“還能怎麼過,綴學,沒有文憑,必然找不到好工作,隻能跟著幾個老家的叔叔出外打工,在一個肉聯廠工作,被分配到剔骨車間當學徒,早晨6點半起床,工作到晚上9點,活倒是不累,因為是打下手,隻是數雞骨頭,一開始的時候還不習慣,但到後來就習慣了,就是每天站14個小時感覺挺累的,我們那個肉聯廠很有名,肯德基知道吧,他們的雞腿都是從我們廠進的,帶我的師傅說,在這個廠好好幹,先熬個幾年,就能混成車間班長了。每天就是上班,將剔骨組剔出的小骨頭數好,碼成50斤,秤好,縫在蛇皮口袋內,然後繼續數雞骨頭,幹到晚上9點,吃飯後洗漱完畢,繼續第二天的工作,每個月拿1000塊,在我們農村這個工資算是挺多的了,有段時間看到鏈條上掛著的源源不斷的雞腿,就老是在想,什麼時候能結束啊。”
陳道夫語無倫次,那種哭笑不得的表情洋溢在胖臉上,有懷緬也有痛惜。
王冬丫深呼一口氣笑了,漆黑的深夜伸手不見五指,聽著胖子洪亮的嗓音侃侃而談,借著窗外的路燈亮光,他模糊的轉頭,左邊是他的弟兄陳道夫,右邊是他的弟兄王清源,內心溫暖的無以複加。
“冬丫,你混的怎麼樣。”陳道夫話鋒一轉。
“老子比你混的好多了,和她分手了,老子每天出入酒吧迪廳,泡美眉,喝紅酒,快活似神仙,哪像你,幹著又髒又累的活,我快活的一塌糊塗。”
王冬丫蜷縮著身體,盡量將自己折疊成一團,他用一種外表堅韌但卻隱藏不住的聲音梗咽道,“在一家酒吧內洗盤子。”
王清源苦澀問道:“累嗎?”
王冬丫將哽咽停止,但斷斷續續的抽搐從他的嗓門頂起,他全副骨頭架子在被窩內因嗝而此起彼伏,“累,不累,累也不累!”
陳道夫和王清源把這個受苦的弟兄摟的更緊了,王冬丫憤恨著他因抽泣而衍生的悶嗝,使勁捶打著胸部,那已經不是他自己的了,是致使窘迫的根源。
王清源拍打著折疊隻有一小塊的王冬丫,握住他的雙手,怒道:“別錘了,當是玩具呢,強犢子玩意,砸壞了你賠?”
王冬丫倔強道:“我賠。”
王清源反鎖著這雙枯槁的雙手,怒道:“你賠也不成,他是我弟兄的。”
王冬丫伸長脖子憋氣,妄圖將胸腔內此起彼伏的悶嗝憋回去,被陳道夫伸出那雙孔武有力的大手撬開那張嘴,王冬丫搖擺著腦袋撞著胸部,罵道:“熊色!”
王清源認真掰起這個骨頭腦袋,惡狠狠道:“我的弟兄比誰都牛逼,比誰都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