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的日子(1 / 3)

馬車顛簸著,腳步淩亂的仿若後有追兵,四處響著火炮聲,此起彼伏,在山間回蕩了許久,嫋嫋不停.

於洪蘭拉開簾布向外瞧著,不由吃了一驚.滿山的桃花象用盡了畢生的美麗營造一種最絢爛的悲壯.天並不藍,雲大塊大塊聚成一團,白色的雲被世間的炮火灰布滿了全身,有一種滄桑感彌漫在心頭,壓得她喘不過氣.

於洪菊駕著馬車,輕巧地用馬鞭抽打著,那馬兒吃痛,更加快了馬步,象一陣風似的在山路上留下一串響亮的馬蹄聲.塵煙揚起,落下時,片片桃瓣紛飛.

不知幾個日夜,於洪蘭記不太清楚,她隻記得天色一直暗,炮火一直響,象從未停止過似的,然後,他們......他們都死了.她和菊一直哭,哭得不分南北東西,,象把腸子哭斷,把整顆心都哭嘔出來才罷休......但,她們不能,遵照他們的遺囑,她們帶走了他們唯一的孩子.

"姐,我們到北平了."於洪菊回頭高興地衝馬車內的於洪蘭叫道.

夜幕降臨,城門正緩緩關閉,但古老的城牆上頭那幾個蒼遒有力的大字絕不會讓人失望----北平.

於洪蘭掀開簾布,落日的餘輝映進她的眼哞中,折射出差參的斑斕,她蒼白的臉頰上終於浮現出一點血色,不自覺露出許久不見的微笑.

北平.終於到了.到了這裏,是不是就遠離悲痛了呢?

她這樣想著,低頭看了看那個熟睡的孩子,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段細密的黑影.孩子的臉總是生動的,嫩脆的讓人忍不住要憐惜,一頭及肩的長發帶著幹癟的蒼黃.她的眼緊閉著,象要緊緊封鎖什麼,但這又能有什麼用呢?

梧桐小院,木製小門沉重地推動著.木栓上粉塵遍滿,手一觸,留下深深指印.庭院依舊,而她們已不在是無知少女.故人已去,悲傷又如何?

於洪蘭抱著小小下了車,匆忙地走進臥室,於洪菊理了理炕上物品,拍了拍堆積了久久的灰塵,於洪蘭才將小小輕放上去,小小嚅動了一下小嘴,翻身朝裏睡了.

於洪菊將馬牽進院內,不大的院子立刻象被塞滿了似的.她忙著鎖了門,走進屋,點燃了些木材,篝火映紅了她的臉,臉上有些汙土,使她顯得蓬頭垢麵.然而,她全然不在乎.

久久,兩人沒說話,空氣仿佛凝固了,又有些陰冷.於洪蘭起身跺跺腳,從行李中掏出些酥餅遞給於洪菊,輕聲道:"餓了吧,吃一點!"

於洪菊沒吭聲,拿過來就往嘴裏塞,擠的滿滿都是,她仍是不滿足,直到塞不下了,她才開始慢慢嚼動,但仿佛喝著苦藥,苦在心頭,痛沒法說,眼淚就這麼"吧嗒,吧嗒"流了下來.

於洪蘭眼圈紅了,輕輕的拍著她的背,不停地給她檫眼淚,檫著檫著,淚水好象長了腿,偷偷爬到了她臉上.

兀地,炕上的小小打了一個哆嗦,於洪蘭忙地"噓"了一聲,檫了把淚,輕手輕腳地挨到炕邊,替小小蓋了張毛毯,見她還要睡,便又輕輕地坐回妹子身邊.

"菊啊,明兒賣了那馬車,再去當點首飾,我們得早日到杭城."

"大姐家會接受小小嗎?"於洪菊抬頭看向小小,那小家夥不安分地將手放到毛毯外,撇了撇嘴,還是不停睡.

"說是我生的."半晌,於洪蘭開口道,"大姐有七年沒與我們聯係了,這期間我嫁了人,生了孩子也沒什麼不妥."

"那男人呢?"於洪菊有些詫異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