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4日。
床頭的鬧鈴驟然響起,一聲,兩聲……直到那機械的聲音明顯不耐煩起來,朱諾才慵懶地掀開被子,刺眼的太陽毫不留情地從窗簾間隙瀉進來,穿過空氣中飛舞著的灰塵,坦蕩蕩地照在她的臉上。
像是整整睡了一個世紀,習慣了被子裏閉著眼的黑暗,猛然間麵對這光天化日,頗有些不適應。揉揉眼,想要坐起來,卻發現腰酸的像是要癱瘓一般,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曾經那麼渴望整天與床為伴,與被共舞,可當這個夢想成為一個活生生的現實的時候,卻發現,再豐滿的理想一旦成為現實,一樣變得骨感。
就好比戀愛中的人想要進入婚姻,可一旦進入婚姻,才發現婚姻的不堪;於是,一些婚姻中人又著急忙慌地從那法律的圍欄裏跳出來,可情急之中,圍牆之高,又難免不跳斷胳膊刮傷腿的,而恰恰此時,平日裏尚能在床第之間端茶倒水的人又頃刻間成為了陌路,所以,又難免長歎,原來恢複單身也很不堪。
而此時的朱諾,比那些從婚姻中翻牆而出的不堪單身漢,還要不堪——目睹前男友劈腿,卻沒換的來半個字的解釋,還得自己和著眼淚獨自消化。
朱諾活動了幾下手臂,摸摸自己連日來生吃猛睡肥壯起來的臉和牛一樣的肥臀——哎,要是乘著失戀能瘦瘦身,好歹也算對自己二十五歲的青春立功一件,可是偏偏又平添幾斤肥油,真是罪上加罪。
是誰說的來著,失戀和熱戀一樣,會讓人廢寢忘食。可是,對於朱諾來說,失戀的一周,排遣那些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絕望和心碎的最好辦法,居然是生猛地吃喝和大睡——仿佛,每一塊油滑滑的肥肉下肚,她都能聽見味蕾放縱的歡笑,而她又太需要體會這種歡笑的滋味了。
當然,在酒足飯飽後的睡夢中,她同時聽到了因為脂肪粒兒的堆積,體內的細胞發出的擁擠不堪的叫囂。
鬧鍾的叫囂對朱諾完全像是一個不存在,響了半響自討沒趣地停了。5分鍾後,鬧鈴再響,這次似乎聲音更加尖厲,像是在懲罰主人的漠視。
這次,朱諾伸出了手,想摁下鬧鈴,誰知道,胳膊長時間不用也是會退化的,居然不中用地將床頭櫃上一隻搖晃著腦袋打鼓取樂的小熊摔到了地上。她撿起來,上了幾圈發條,小熊又歡實地敲打起來,隻是腦袋不再歡快地左右搖晃,卻成了一個歪脖子熊。
這是她收到的失戀禮物,好友吉莎雅送給她解悶的小熊。一周以來,它打鼓無數,卻不曾逗樂朱諾,這次意外落枕,看起來,樣子卻有幾分好笑——唉,怪不得人家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呢!原來,主人失道,便雞犬不寧!
不,什麼時候對了鬧鈴?
朱諾像拍一個生鏽的古董一樣拍拍自己的腦袋,卻生生沒想明白,大腦裏像是一張白紙!
這時,“砰砰砰”的敲門聲應景地響起,朱諾拖著灌了鉛一樣的雙腿挪到門口,隨手一拉,門口立即浮現出吉莎雅風騷的臉。
“莎雅?”喊出這兩個字,朱諾才意識到連聲帶都快生鏽失靈了,那聲音像極了瀕死的太監,尖刻卻虛弱,還帶著哮喘般的沙啞。
“朱公公,您親自喘氣兒呢?我還以為這房間已經沒有喘氣兒的人類了呢!”吉莎雅也捏著鼻子,裝出一副太監的強調。
朱諾幹咳幾聲,直到聲音恢複正常,衝吉莎雅低嚷:“我是宮女,自宮了的女人!”
“別呀!你要是自宮了,那意味著多了一條光棍,世界上的單身男人本來就多,你就別給上帝添亂了!”吉莎雅雙手扶著朱諾的肩膀走進屋裏,朱諾身體實在不堪重負,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不給上帝添亂,上帝卻給我的人生到處設堵,比這首堵北京都堵……關鍵是,想自宮都難。”朱諾強打精神,趿拉著腳回到床上。
“行了,別自怨自艾了,既然如此,快去解救單身男人吧,就當你為人類做貢獻啦!”吉莎雅做出一副讓朱諾英勇獻身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