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兒隻覺得整個頭顱在嗡嗡作響,眼前,朦朧一片。
冥皇將我的靈位安防在冥殿內,他終歸是踐行了他的承諾,他要我成為他的妻,可我......我的選擇卻使我成為你的----亡妻!
亡妻!雖是妻,卻是亡故了妻子,可以留在心裏懷念一年,十年,或者更長一點的歲月,卻不可以執手相望,彼此慰藉的伴侶。
我的過去已成為了他生命中的一段曆史,一段不忍卒讀的曆史!
可曆史總會隨著時光的流逝而退隱,最終成為一頁記載流轉在無聲的暗夜中,換來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冥皇是這方天地之主,身上擔負著太多的責任,總不能為了我這麼一個死人而終身不娶吧?娶妻生子,這是人之常情啊!
他不可能長期孤身一人,在公在私,他都必須在他的天地裏重新尋覓一位可以與他並肩而行的女子,這是他身為皇者的職責所在。
我怎能怨懟?又何來怨懟的資格呢?
媚兒忽覺黯然神傷,我既然已成為曆史,為何還要回來呢?莫非在我心裏,還有著未了的牽掛麼?
或者,我回來不過是為了看一看他是否安好?如今我知道了,他安好如昔,還生出一個英俊可愛的小太子。
我應該感到高興才是,可為何......此刻心內全是悵然若失。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可這晴天麗日,我已不可與你共賞,生與死之間,是一條我無法跨越的天塹鴻溝。
我竟然鬼使神差地走入青鸞暖閣,竟然抱起你饑餓啼哭不休的兒子,給他喂奶,媚兒愣愣望著懷中的孩子,孩子吃飽後睡著了,恬靜的睡相分外可愛,多好的孩子,如是我和明琛的孩子,那該多好啊?
她澀然一笑,可怎麼可能呢?
方才我給這個饑餓的孩子喂奶時,看他那個迫不及待的樣子,不知道已經餓了多少天?可憐的孩子,看樣子你出了娘胎也不過十天八天的光景,你的父皇母後為何忍心撇下你獨個在搖籃內哭泣?
酣睡中的孩子那個恬靜的模樣兒實在可愛,媚兒忍不住俯下,在孩子額頭上又烙下一吻,孩子似乎感應到母親的愛撫,竟然咯咯笑出聲來。
媚兒的淚不知為何再也抑製不住,洶湧而出盡數落在孩子的臉蛋上,孩子的眉心頓時擰起,咿呀咿呀抗拒起來。
媚兒猛然一驚,忙用指腹將沾染在孩子臉上的淚水拭去,她將孩子輕輕放在搖籃內,為他掖好被子。
她癡癡地望了孩子半晌,長歎一聲轉頭望向暖閣。
牆角處瑟縮著方才被拂開的白發老婦,那老婦人滿臉惶恐,全身正顫騰騰地抖個不停。
媚兒將衣裙理順撫平,滑落青玉平台,走近那個老婦人,道:“你是負責照顧這個孩子的老媽媽麼?”
那老婦人雙手撐著牆壁,目瞪口呆地看著站在身前的媚兒,這女子是誰?就這樣砰的一聲旁若無人地推開宮門,輕而易舉地走上那塊滑溜的大青石頭,還駕輕熟就地抱起小太子給他喂奶!
所有的一切,行雲流水,做的人自然,看的人也覺得順眼得很,好像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本來這個女子就該在這個時候走進來,抱起哭泣的小太子,給他喂奶。
抱起小太子,這女子竟然輕而易舉地把小太子抱了起來,玉兒不是把她全身的修為加持在搖籃上了嗎?擊破罡氣,這是帝尊目前也無法做到的事,為何她一伸手便做到了?
“你......你是小太子的母親吧?”
媚兒木然,過了片刻才澀然道:“我......不是。這孩子的娘親哪去啦?為何忍心讓孩子饑餓哭泣?”
老婆婆一臉不可置信,眼眸盯著媚兒的前 胸,上麵還有些未幹透的奶漬,媚兒臉上一紅,轉身走到暖閣的衣櫃旁,她微微躊躇了一下,伸手拉開了櫃門。
我還記得,在青鸞暖閣待的那幾天裏,冥皇為我度身定做了不少漂亮的裙裾,我還來不及在他麵前一一試穿已被他拉著遊曆江山去了,如今,他已琵琶另抱,這櫃子裏,可還留有......一兩套以供懷念?
櫃門打開,媚兒有瞬間的失神,裏麵懸掛著的裙裾彷如昨日......她的手輕輕掠過那些優雅地令人驚歎的裙裾,全都還在......或許,明琛是個節省的君主,這些裙子做好後,還沒有穿過呢,就此火化了也蠻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