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娘傻傻地道:“青鸞暖閣?我不知道怎麼走啊!”
冥皇神情煩躁,袍袖一拂,將東娘往青鸞暖閣的方向拋去,他冷冷望著苾玉,道:“走吧!”
苾玉一掠雲鬢,淺笑道:“苾玉如今逢頭垢麵的,這個樣子跑到神廟去,未免有礙觀瞻,帝尊請先行一步,待苾玉梳洗裝扮一番。”
冥皇哼了一聲,轉身便往神廟方向去了,苾玉嘴角含笑望著冥皇的背影,眼角卻是滲出淚來。
半盞茶不到的功夫,有急速的腳步聲自碧水池對麵響起,兩個宮女捧著大紅嫁衣倉皇而至。
“苾玉......苾玉姑娘,帝尊吩咐奴婢前來為你更衣。”
苾玉慵懶一笑,伸出手,道:“甚好,過來扶我一把,我如今一點力氣都沒有啦。”
兩個宮女臉色驚詫之極,但還走上前,將苾玉扶起。
“我得借用一下你們的淩雲閣沐浴梳妝,可否?”
“苾玉姑娘言重了,請.....”
***
這一覺好長好長,時光仿似流轉了千萬年,媚兒終於在一片清冷中睜開幹涸的眼眸,撲入眼簾的是一片泛白的雪光,她馬上閉上眼眸,這鋪天蓋地的白光委實刺眼得很。
待得視線適應,媚兒重新睜開雙眼,隻覺全身乏力,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唯有平躺著,望著頭頂那一片滄桑的白雪發呆。
爾後她感到身體的某個部位在隱隱作疼,痛感一波波往全身蔓延著,她想要去觸摸這痛處,好把痛疼緩解,可全身的力度根本不聽使喚,她有不停地喘著氣,一邊忍受著這股奇特的痛楚,一邊將散失的力氣慢慢凝聚回來,過了約莫五六個時辰,那痛楚終於消停下來,她的手也可以抬起來了。
她輕輕揉捏著腹部,方才的痛疼就是從裏麵生出來的,如今隻感覺腹內空蕩蕩的,仿似剛剛被人憑空剜去一塊血肉,她忍不住呻 吟了一聲,待了好一會才勉力撐著身下的堅冰坐起。
好冷......媚兒縮了縮肩膀,我為何躺在這個冰窟裏了?
她惘然四顧,四周厚厚的雪牆圍繞著玉床,也包裹著她,她皺起眉,伸手摸摸頂上的堅冰,這是什麼地方?
一抹優雅的清脆在眼前滑過,那是她腕上碧玉鐲的光芒。
“碧玉鐲......碧玉鐲,明琛,明琛你在哪兒?”
媚兒輕輕摩挲著碧玉鐲,心內頗感安慰,這隻鐲兒還在自己腕上,那冥皇何在?
她撩撥著眼前流轉的雪霧,這裏又是什麼地方?冰雪山莊麼?可怎麼可能,天宮那位老先生早已告訴我,冰雪山莊已經分崩析離,不複存在多年了,而我,應該是在琴瑟宮內緞畫內的遠古庭院內......
前情往事隨著意識的回歸如浪濤般向她撲來,她的心驟然收緊,全身止不住簌簌發抖------斷崖外,斷折的連綿山脈,竄起千丈高的熊熊烈火,庭院內,滿身浴血的青娥,還有那場因我而起的爭鬥......
如今我獨個在這個寂靜的冰窟裏醒來,那他們兩人身處何方?那一戰的結局是那個?
他們安好否?
媚兒抱著頭,痛苦地回憶著這些年的點點滴滴,很多片段已成滿地模糊的碎片,她俯下身將它們拾起,可指端剛剛觸及那些碎片,它們便風雲流散,化為塵埃。
一點一滴的碎片慢慢拚湊著,一些清晰的片段如同一麵明鏡,清清楚楚地晃動在她眼前,媚兒尖叫一聲,閉上了眼眸,不敢去直麵那卷傷情慘烈的畫卷,可天帝和冥皇的臉容卻在她腦海中交替閃過,他們手中的長劍揮舞而出的青紫兩道光芒糾纏成一團,映紅了整個蒼穹。
媚兒全身冷汗淋漓而下,就算是閉著眼,她也能感應到有一道嫣紅若血的光華電閃般掠過半空,透入她的身軀,然後她就墜入了深淵般的黑暗中,身邊是這恒古不滅的冰冷。
惘惘然不知靜坐了多久,她再次睜開眼眸,看著滿目單調到透明的白冰,她生出了惶恐之心,忙跳下冰床,推開雪牆,走了出去。
外麵是一片茫茫的冰雪世界,白的淒涼,白的寂靜,媚兒俏立在雪峰之巔,觸手可及的浮雪繚繞纏結,常年積雪高插雲霄的群峰在雪霧裏若隱若現,山林裹在雪中,巍峨中刻錄清秀,俊俏中更顯飄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