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薄懲(2 / 2)

苾玉默然,她把頭埋入軟枕中,含糊道:“帝尊一定誤會我了,以為我居功自傲,挾技居奇,我要到他跟前解釋清楚。”

東娘幫苾玉掩上衣裙,在她身旁默默坐著,她的嘴唇數度顫抖,似乎有話要說卻又不敢出口。

苾玉瞅了她一眼,低聲道:“我知道你心裏在抱怨我,為何那幾年連你也一道騙上了,是不?”

東娘心內一酸,苾玉是自己一手一腳帶大的孩子,她疼愛她甚於自己的生命,她要在東源等人麵前裝病,這個東娘倒也接受,可為何在自己麵前也一樣的裝病?還不時把自己往死裏打呢?

“奶娘,我那幾年時而清醒,時而狂躁,一開始我隻想賭一賭,我在燮雲殿這一鬧,帝尊知道後會有何反應......可他一直不聞不問,我鬧著鬧著,心裏越來越堵,慢慢地也就真的糊塗起來了......”

東娘隻是一個勁地抹著眼淚,不說話。

宮門外傳來合興蒼老的聲音:“帝尊令苾玉武士馬上到蒼莽閣覲見。”

苾玉先是愣了愣,隨即回過神來,馬上應道:“合興老先生稍等片刻,待我沐浴更衣。”

合興的聲音透漏著不耐,道:“待會你自行上蒼莽閣去,老朽還有別的要事,不奉陪了。”

***

蒼莽閣內,苾玉跪在九級青玉台階之下,彷如明鏡的地麵倒映她憔悴的容顏,她咬著唇一聲不響等待著冥皇的詰問。

冥皇隻顧埋首批示著推在眼前的那一大疊絹冊,北轍和下壑臉色肅穆地站在他身後,似乎沒有看到階下跪著一個苾玉。

苾玉雙手撐著溫潤的地板,她已有數十年沒有進入蒼莽閣了,這裏氣場獨特,隻要端坐在青玉平台的君主一皺眉,霹靂雷電便會轟然而至,上次她已領教過一次,加之因裝瘋賣傻多年,惹怒了冥皇,被禁錮暗室百日,每日被掌刑的神人鞭打百下,個中滋味自是不可對人明言,如今她骨子裏的那股傲氣已是蕩然無存。

盡管她心內有著千言萬語想要告之冥皇知曉,可處身在這個高深莫測的所在,已是不敢像上次那樣,肆無忌憚,傾訴心曲。

直至案幾上的絹冊通通批示完畢,冥皇才擱下筆,望了苾玉一眼,淡淡道:“苾玉,你可知罪?”

苾玉全身一震,冥皇的聲調清清冷冷,就如冬夜飄落的一場寒雪。

“是苾玉一時糊塗,可苾玉這病也不全是裝出來的,或許一開始的時候是假的,可時日一長,苾玉就真的有點糊塗起來了,有時控製不住自己的舉動,連最親近的奶娘也被苾玉揍了好幾回.....”

她低啞的聲音喃喃分辨著:“後來東源幾位老先生把奶娘製住,言道要投入冥海時,苾玉的心猛一激靈,忽然就完全清醒過來了......苾玉知道,帝尊一定不相信苾玉今日所言,可苾玉自入界多年,已把上方視為今生的唯一的家園,苾玉此生,隻被帝尊驅使,絕無異心。”

她恭恭敬敬地往地上磕著頭,隻把額頭碰撞的高高腫起。

冥皇冷冷望著正在不斷磕頭的苾玉,也不開言阻止。

北轍心生惻然,待苾玉磕到第三百零七個頭時,終於忍不住咳嗽了一聲,低聲道:“帝尊,做錯能改,善莫大焉,既然苾玉武士迷途知返,她也接受了懲罰,這......”

冥皇托著頭,淡淡一笑,道:“我倒忘了苾玉分屬黑甲武士,理應由你們一眾元老決議處置,好啦,以後苾玉就由你們負責教導。”

他袍袖一拂,將正在磕頭的苾玉定住,道:“苾玉,你是我幽冥唯一的女子黑甲武士,身負修複地陷的神技,若你自此不起妄念,恪守職責,把姬芮山脈那把烈火禁錮在光幕內,便是一件超越前人的功勞,自可流芳百世,你可知道?”

苾玉額頭上的鮮血順著臉頰往下流淌著,她也不去抹拭,隻是癡癡地望著端坐在高台的君皇。

“帝尊,苾玉雖然有錯,可這不過是......賭氣所為,這些年,苾玉一直在盡心盡力為帝尊分憂,姬芮山脈那把烈火,雖然不知何年何月才會熄滅,可苾玉定會竭盡所能保住那方空間的安寧,隻是這些年來,苾玉從來沒有開口要過賞賜,如今,苾玉鬥膽,請帝尊看在苾玉的功勞份上,給苾玉一個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