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澗倒也豁達,他給在座的諸位同僚倒了一杯酒,道:“最近這十來年,帝尊每年抽空外出數月,這是一個好兆頭哪!說明帝尊的心開始鬆動了,說不定哪一天,帝尊會攜一個嬌滴滴的女子回宮呢!”
下壑齊聲附和著:“就是就是,帝尊當年初嚐情味,主母便即匆匆逝去,主母留給帝尊的記憶都是最美好,帝尊自是輾轉難忘,可時光會流逝,帝尊的心意也會改變,對主母的眷戀可以長存於心,可也不妨礙另覓愛侶,是不?所以,各位還是莫要著急了,順其自然,自會水到聚成啊!”
三巡酒後,北轍沉聲道:“今天我偶然遇見雲啟宮女,各位應該曉得,這雲啟當年侍候過主母,這些年裏她一直留在冥殿內為主母守靈,帝尊對她頗為看重。”
合興湊上前,道:“雲啟這丫頭一直待在內宮,她怎麼說?”
北轍神色凝重,壓低聲音道:“帝尊這些年裏一直在令雲啟收集引魂草。”
引魂草和青果一樣,是長於幽冥宮闕藥峰山上的瑰寶,每年隻有十數株成草能開花,傳說它能將湮滅的魂魄重新凝聚成形,過往的君皇多是將引魂草用作命燈的燈芯,以求福祿綿綿。
合興嗯了一聲,不以為然道“這有何大驚小怪的呢?引魂草是命燈燈芯的主要原材料,帝尊吩咐收集也是常理啊。”
北轍皺著眉,喃喃道:“可我總覺得不單是為了製作燈芯這麼簡單,要知道這命燈燈芯的采集一向是由憂思那老頭負責的,可聽雲啟說,在主母殤去那年,帝尊已經開始收集引魂草了。”
正談論著,先前派遣去問候苾玉病情的黑甲武士已是折回前殿,合興道:“苾玉姑娘的病情可有起色?”
黑甲武士答道:“我隔著竹海向裏麵喊話,那個老婆婆出來跟我說,謝謝各位老先生掛心,苾玉姑娘的熱度已經退了,不過身子疲軟,還不能起床。”
東源嘟囔一聲,擺擺手讓黑甲武士退下,他揉捏著眉心,道:“這苾玉的病也來得巧,可帝尊的身子既已複原,那也沒甚大礙,帝尊發話讓她躺到下次光幕開裂前,這語氣聽起來似乎有點不善哪!”
合興嗤笑一聲,道:“帝尊隻是隨口說說而已。”
北轍臉色凝重,帝尊的身子如果真是康複了,今天為何不順帶掀開光幕,深入地核內修複地陷呢?
帝尊隻是把青冥神劍的的威力加持了,讓這層光幕能再延續數年,以格擋地心噴湧而出的烈火,這禍害還將留著。
雲啟言道帝尊的身子好得很呢,這也是,帝尊修為雄厚,有什麼傷勢能令他延綿不治四十年?既如此,他為何容忍著姬芮山脈那把熊熊燃燒的烈火?
他心事重重,隻顧思量懶得開言和東源等人胡扯,接連飲了幾大杯悶酒後便推盞而起,道:“這裏氣悶,我到外麵吹吹風去,你們也悠著點,究竟年歲擺在上麵,身子骨可比不上年輕時的穩健,這酒還是少喝點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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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思倚在神廟大門邊上,看著蒼穹最後一抹的光亮隱入雲團,暮色開始流動在整個靜謐的空間內,他舒展了一下手腳,就要掩上厚重的大門。
他猛地停下了下來,黝黑的天際閃動著一抹淡淡的青光,看似很遠,但瞬間已到了眼前。
“帝尊,這麼晚了,可有要事?”
一臉沉鬱的冥皇一言不發快步走入神廟,他撩起聖祖身後的帷幔時方沉聲道:“閉了廟門。”
憂思不假思索,馬上把廟門掩了起來,帝尊這三十年來年已甚少這般心急火燎地跑來神廟了,不消說,肯定是出了大事。
憂思像化石般站在聖祖雕像旁,上麵的香火已是換了十一回,帝尊還是沒有走出帷幔,自從帝尊在三十多年前燃起小太子的命燈後,憂思就養成了一個習慣,每晚的子時起,他都會在聖壇前燃起一柱清香,為小太子祈福,可年複一年,小太子的哭聲還未能在宮闕內響起,他心裏疑慮重重,想著詢問一下帝尊,可又怕撩起帝尊的傷心事,終是不敢啟齒。
帝尊燃起命燈之日的言語在憂思耳邊回蕩------
“後既殤,太子從何而來?帝尊為太子燃起命燈,這是皇族頭等大事,可......太子為何人所出?這在史冊上又該如何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