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今天這個東匈世家的世子淳俍,這小子在十年前已經親赴西南山莊求娶,那時苾玉已經明確表示無心於他,可這小子執著,苾玉至今待字閨中,他也不去尋覓別家的姑娘,一心要把這個冷傲美人手到擒來方肯罷休。
就這樣,淳俍年年求娶,年年碰壁,但還是越戰越勇,今天趁著雲淡風輕,竟然挑著兩擔聘禮又來求娶,這份可笑的癡心了不但感動了西南王,也感動了整個西南山莊,西南王正憂愁苾玉人長得如花似玉,卻總是嫁不出去,看著那紮滿紅綢的箱籠,頓時眉開眼笑,端坐著受了淳俍三個響頭,親手扶起,喚了一聲:“賢婿請起。”
苾玉忍無可忍,當淳俍一臉笑容向她走來,正想拉著她的手傾訴款曲時,她手一抖,隨身的黑劍已是斜斜插了過去,聽著淳俍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她也懶得查看刺在那個部位上,回手抽出劍後,還補上一腳,將淳俍遠遠地踢出幾十丈遠。
她昂首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從容離場......爾後,就發生了方才那一幕。
苾玉目光陰鷲地望著身旁的野草繁花,不知為何,心內竟對這片生於斯長於斯的土地生出極度的厭煩,她的手緊握成拳,咯咯作響著,如果。。。。我還有兄弟姐妹可以侍奉老父,我寧願現在就脫離家族,浪跡天涯去。
漫山遍野響起了急速的呼叫聲:“公主.......公主,你在哪裏?出事了,出事了,快回來嗬,快回來!”
苾玉眸光一閃,身形如閃電般拔起,大紅的身影如同一隻展翅的禿鷹,迎向聲源。
“何事驚慌?”
苾玉一手挽住搖搖欲墜的東娘,沉聲問道。
東娘一臉痛淚,用力攥著苾玉的衣袖,顫聲道:“苾玉,快回去看王爺,王爺的臉色很差,和平日裏不一樣,手腳冰冷冰冷的,我害怕.......這是不祥之兆啊!”
苾玉臉色蒼白,她腳跟一旋轉,已是遁入雲霧中。
西南山莊內,總管正束手無策站在王爺床邊流淚,王爺的臉色蒼白的近乎透明,這征兆正是羽化前奏,這大限一來,大羅神仙也是逃脫不了,管家也是修煉多年的能者,自是明白這個道理,唯有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尋思著,今天一早王爺還是紅光滿臉,聲音洪亮,怎麼數個時辰後,便變成了奄奄一息?
大門砰的一聲被苾玉推開,她奔到西南王身邊,俯下身子細細查看,這幾年,父王被自己氣暈過去好幾次了,可每一次都是盞茶功夫後便即醒來,她也習以為常,將父王交給奶娘照顧後便瀟灑甩手離去,哪知道這次情況似乎不太妙,父王的臉色.......確實有點不對頭。
苾玉駭叫了一聲,雙手顫抖著搖動著父親發冷的軀體,叫道:“父王,父王,你醒醒啊,你快醒醒啊!”
西南王一動不動,他的臉色越發通透起來.......
失魂落魄的苾玉呆呆坐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疼愛了自己一生的父王化成一團煙霧,隨風散失在空氣中,她神情木然,眼神空洞,宮仆們全都跪在地上低聲啜泣著,唯獨她,眼眸幹澀,滴淚全無。
東娘以膝代步,爬上幾步,把苾玉摟入懷中,哀聲道:“玉兒,玉兒,你為何不哭?你父王羽化去了,玉兒,你哭啊,千萬不要鬱結在心裏,快點放聲大哭啊!”
苾玉愣愣道:“哭?我為何要哭?父王圓滿了,這是必然的命數,我哭,又能怎樣?能把他哭回來麼?”
東娘抹去臉頰上的淚水,玉兒的臉色木木的,不喜不悲,這孩子莫非中了邪?
這十多年,公主一心隻想著尋仙求道,思慕著那些虛無縹緲的傳說,空放大好的華年,拒絕了一個又一個相貌俊朗的少年兒郎,今天之事,雖說那個淳俍世子過於急躁了,可也罪不至死,公主這一劍,可真是闖下彌天大禍來了。
連王爺都被公主的所為氣......死了。
這幾年,王爺也被公主氣昏過好幾次,可都是盞茶功夫便清醒過來,捶胸頓足大哭一場便不了了之,可這次竟然長暈不醒,撒手塵寰去也,東娘有心責備苾玉兩句,可看到她如今這副木訥的樣子,又覺心酸,那句“玉兒,你不該啊!”的話便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