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皇望著巍峨在夜色下的遠山,夜風帶著徹骨的寒意灌入他的衣袍內,淡雅的衣袍隨著風獵獵作響,他的心靜如枯木。
我把你的名字永遠留在我的史冊上,隻是這是我唯一能給你的,這名分,你可能不在乎,不稀罕,可我在乎。
殤......但願有一天,我能親手將這個殤字抹去。
要多長呢,一年......十年.......還是百年千年?你已湮滅無痕的魂魄,能否感應到我心中的癡念,在那一方世外桃源裏重新凝聚成形,冥皇雙手張開,淒冷的夜風在他指縫內呼嘯而過,他的衣袍獵獵作響,自今夜起,我隻能擁抱著你過往的馨甜氣息入眠,來我的夢中,我妻,在夢中你我可以偎依相擁,不用各自黯然,各自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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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合興等人一臉憂色地站在斷崖上,眺望著遠方那層青光蒙蒙的光幕。
雖然有帝尊的青冥神劍鎮壓著,可姬芮山脈底下的裂縫並沒有合攏的跡象,烈焰和冷泉依舊間歇湧出,姬芮山脈和斷崖相隔甚遠,他們還是聽到了光幕內咯吱咯吱的斷裂聲不停響起,這片遼闊的區域,看來是徹底毀掉了!
帝尊把青冥神劍高高一掛,似乎就忘了這一碼事了,每日神情木然地處理完幽冥中的大小政務後,就回到青鸞暖閣,閉門靜修。
東源一聲長歎,把腳下的碎石盡數踢入白霧中:“帝尊明明有修天補地之能,為何這一年來卻不聞不問此地?雖說有青冥神劍鎮壓著,可禍患未除,時日一長,難保不會禍及池魚啊!”
合興一臉激憤,回頭望著那個黑漆漆的洞穴,悶聲道:“帝尊糊塗,我幽冥中美麗婀娜的女子如恒河沙數,他竟全視而不見,偏要寵幸一個異域妖女,那女子得了天譴,他還在史冊上為她正名,立為冥後!你們說,這不是亂來麼?”
右澗低聲喝道:“合興,管好你的嘴,不要老是大放厥詞!帝尊的家事,豈容我等臣子置啄,你既曉得那女子已是魂飛魄散,不複存在,就該存了一份敬畏之心,帝尊鍾情此女,一時半刻不能忘情,正意興闌珊著,我等既為臣子,理應為帝尊分憂,而不是在背後瞎嚷嚷!”
合興長歎一聲,捶胸頓足道:“我最後悔的事就是當日沒有一刀把那妖女殺了,而是讓她墜入冥海中,讓帝尊有機會救了她!右壑,你難道忘了老帝尊當日的囑咐嗎?他要我們鞠躬盡瘁,輔佐帝尊,我沒有做到啊!我真該死!”
一直坐在磐石上閉目養神的下壑忽然低聲喝道:“夠了,你們別鬧了,我們看到這個局麵心裏覺得堵,難道帝尊就不會難受?他留下這禍患遲遲不除,定有深意,哎,你們這段時日,難道沒有覺察到帝尊的臉色?”
斷崖上的鬧得正歡的幾個老者倏爾安靜下來,他們麵麵相覷一會,合興低聲道:“帝尊的臉色?這段時間確實是有點蒼白,似乎抱恙在身。”
東源長歎一聲,道:“那日帝尊闖入異域,我們不能隨行,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可自那天起,那位姑娘......不,是主母,就再也沒有出現過,而帝尊卻令憂思在史冊上錄下了----後來自天域,命媚,殤,帝哀!”
諸人沉默起來,帝尊當日不顧一切,跑到天域去追尋那位異域姑娘,可姑娘沒有隨他一道回來,爾後的這一年裏,也沒有再出現過。
帝尊在史冊上卻留下一段寥寥數語的傷情記錄,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主母在那天遭遇了不測,而帝尊,極有可能也在那場變故中受了傷,否則怎會放任著烈火肆掠疆土而無動於衷呢?
下壑頜首道:“就是,既然在帝尊心中,把那位姑娘視為發妻,那就是我們幽冥皇族的主母,主母肯定是在在那場變故中殤去了,否則這段時間帝尊不會如此頹廢,我們當臣子的,理應為主上分憂,而不是在背後添亂啊!”
他意味深長地瞥了合興一眼,低聲道:“合興,你也一把年紀了,何必記恨著主母當日傷了你,你是否該這樣想,若非當日主母手下容情,你現在還能神氣活現地站在這裏指手畫腳,大呼小叫麼?”
他指了指湧動著寒氣的洞穴,大聲道:“你莫忘了,當日主母為幽冥接了三支冷箭!若非如此,被折斷的恐怕不止這姬芮山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