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眸光深邃悠遠,那時我剛剛脫困,憂心守護二老的傷勢,急著回宮,可沒想到我後腳剛走,你前腳就跟來了。
媚兒有片刻的沉默,帝君的情緒似乎穩定了下來,她垂眸望著帝君印落在地上的暗影,影子很長,隨著光影在不停變換著,她理了理淩亂的思緒,續道:“我回宮後,智者告訴我,你已經歸來,那晚你走入琴瑟宮,我心裏很慌亂,和羲,我那時還不知道怎樣與你相處。”
天帝神情一黯,如果我知道你就是那個浮沉我夢中多年的女子,我肯定不會為了那一點點的顏麵,推門而去。
可我真的不知道,我洞察人心的本能為何在你麵前,變成了一個笑話?
“你那時看起來是那麼的高高在上,光芒四射,可於我而言,你還是很陌生的,和羲,我被鳳冠牽引而至天宮,我無法拒絕,可心裏一直都覺得很鬱悶,那幾年,我始終念著那個在西方遇上的男子,卻很少想起帝君----你。”
天帝閉上眼眸,神情古怪。
“後來的大半年時間,你一直待在宮中,我因不想與你照麵,多是藏匿在琴瑟宮內,那晚,你我在西望山上意外邂逅……第二天清晨,你告訴我要到西方尋找一把劍,我請求你帶我一起去,可你拒絕了我。”
天帝凝視媚兒腕上的碧玉鐲,心內酸楚莫名,你為何一直帶著那個異域帝皇送你的鐲子,卻把我的玉佩隨手交給青娥,借她的手歸還給我?
他深深吸了口氣,竭力定下紊亂的心神,道:“那時我想----那片荒涼的鬼蜮並不是什麼好地方,而且我去那裏,是要幹正事的,所以沒有應允。媚兒,你心中既然有那麼多的疑惑,為何不直接跟我說?偏要一個人悶在心裏瞎琢磨?”
媚兒抬起頭,靜靜望著帝君,帝君此刻的神情極度受傷,她的心顫栗著,這是我的不是,帝君,是我令你難堪。
“因為我怕,雖然當時我不清楚自己的身世,可很多跡象表明,我和金陵家族一定存有關聯,而我們兩家,是不死不休的對頭關係,我不知道你心中怎麼想,不敢問你。”
天帝走上前,想執起她的手,可她卻滑如遊魚,避開了。
媚兒走到小橋邊,扶著欄杆,橋下流水靜靜流過,不知流向何方,當年設計這宮闈的那位芳華絕代的上古佳人金鈴兒,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啊。
“你離去那天早上,我望著你的背影,忽然感覺非常熟悉,和羲,那時我終於開始懷疑,你是否就是當年我在西方廢墟遇上的人,可我真的無法在宮中找到別的明路可以出去,於是,我決定冒險從幽冥中再借一次道,我要到金陵遺址上,悄悄看一看你的真麵目,好印證心中的疑惑,還有尋回上次遺失在那裏的木盒。那裏麵裝著的就是我們家族的身份標記----金鈴。”
天帝的手抖動了一下,金鈴!
站在他麵前的,不僅是他的妻子,還是家族一直以來,殫精竭慮想要除去的那個女子,兩人無言相對著,天帝忽道:“你是什麼樣的身份,對我並不重要,媚兒,我隻知道,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子。”
媚兒向天帝怯怯一笑,道:“於是,我又一次來到那個陌生異域,可是恰好他......冥皇不在,他手下的人說我是異域妖孽,把我逼入冥海中,裏麵是萬年不滅的煉火,我被煉火焚身,正在這時,他趕回來了,把我從火海中撈了上來,那時,我感覺全身都是火,燒得我好難受......後來,我醒來時,是在一個很奇特,很迷離的空間,我和他已經......他告訴我,我真元已被煉火燒熔,頃刻便會灰飛煙滅,而隻有和他......他說這是能救我的唯一方法。”
隨著媚兒的敘說,天帝的眉毛早已凝成一團,臉色愈加的深沉可怕,當聽到媚兒說:“這是能救我的唯一方法時。”猛地飛起一腳,將身旁玉桌踢個粉碎,怒道:“胡說八道,哪有這種救人之法!他枉為地域之皇,行事竟然無恥至此。”
媚兒頓時噤聲不語,不敢再往下說了,這種事本來就說不清,帝君的憤怒也是情理之中,這禍事是自己惹出來的,那就得自己來啃這後果。
過了好久,她輕輕繞過石頭般寂然不動的天帝,走到妝台旁,取出大婚當日天帝親手遞給自己的碧玉如意,這天後的權杖她接過後一直放在身上,從來沒有取出來細看過。
她垂目看了那碧玉如意一眼,將它放在桌上,轉身向天帝盈盈跪下:“帝君,我已身有瑕疵,不配君子,今請自廢婚約,回歸故裏,請帝君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