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鈴兒勉力扶著床弦站了起來,如果赤莽這時推門進來,看見自己還活著,定會馬上給她補上一劍,相處了二十年,她已經摸透了他的脾性,做事決絕無悔是他的座右銘,他既然起了殺己之心,那麼,往日他相待自己的那些情分,無論是真的,還是假的,在他眼中,隻不過是浮雲幾縷,不索心懷。
她要捉緊時間離開這裏,她要活著,隻有活著,才有機會報今日的痛和怨。
金鈴兒扶著牆壁一步步挪到那幅園林緞畫前,雖然這宮闕建造的美輪美奐,可她心中還是眷戀著當年和他在溶洞內相依相偎的美好時光,故刻意在這副畫中留下了一扇以血開啟的小門,將昔日的愛巢隱匿在那個虛無的空間內。
在那裏,她可以循著那條無意中掘開的通道,借道幽冥地域,回歸自己的生息之地----金陵世家。
金鈴兒的手撫上那扇小窗,正要將它推開,宮門吱呀一聲被人推來,一個矯健挺拔的身影出現在她有些呆滯的眼眸內。
她竟然還活著!赤莽有些震驚,這怎麼可能,為了提煉出這種無形無味,一觸即亡的毒藥,他整整耗費了十年的光陰,可是,站在他麵前的金鈴兒,雖然臉色慘白,滿身血汙,但確確實實還活著。
他黝黑的瞳孔慢慢收縮著,手上一緊,那柄紫光流轉的長劍已現在手中。
“赤莽,你一定要殺了我才安心嗎?”
“我隻能這樣做。”
“嗬嗬,你已經殺了我一次,我縱活著,身上的能量也已流失過半,難道,你認為還不夠嗎?”
“……”
望著金鈴兒蒼白的臉色,赤莽有瞬間的猶豫,但這份躊躇轉瞬即逝,既然溫情的麵具已經撕下了,如果此刻放過她,難保她日後不會向他發難,引起新的爭端。
金鈴兒背後那個彪悍的家族是天域中最強大的,就連赤莽本人,也忌憚三分。
現在他是天域的至尊,絕對不能允許任何人撼動他至高無上的權威。
赤莽一步步走近,手中的劍慢慢抬起,指向金鈴兒的胸膛。
“為何你不問問我,喝下你苦心煉成的劇毒,為何還能夠活著?”
金鈴兒直視著赤莽幽深的看不見底的眼眸,冷聲道:“你真的不想知道嗎?”
“為什麼?”
“赤莽,因為有一個人代我承受了你給我的恩惠。”
她指著地上那灘烏黑的血印:“那是我和你的孩兒,赤莽,你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兒。”
“哐當”一聲,赤莽手中的長劍跌落在地上,他踉蹌地退後幾步,孩兒?他的孩兒?
他厲聲道:“你胡說,這不是真的。”
金鈴兒自嘲地笑著:“我多麼希望,我是在胡說。可是,是真的。”
赤莽低頭望著地上那灘血汙,臉色倏爾變得蒼白。
沉這個空檔,金鈴兒的手一用力,那扇小窗微啟一線,赤莽猛地一醒,撲上前要拽住她的手:“金鈴兒,你去哪?”
耀眼的金光自金鈴兒身上迸發而出,悅耳的金鈴聲在精致華貴的後宮內回旋,赤莽的手被那圈金光震開,頓時皮肉開裂,鮮血淋漓。
“金鈴兒,你回來,金鈴兒……”
“赤莽,你記著,我要你和那賤婢日後所生的孽種,永遠活在惶恐不安中。生生世世,永不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