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對猶自呆立著的媚兒喊道:“快到我身後坐下。”
悲涼的樂曲倏爾響起,如靜水般緩緩流淌在安靜的峽穀內,嗚嗚咽咽,揉人心肝,媚兒心中一酸,五天前她踏入這廢墟,就莫名其妙地為這份荒涼大哭一場,此刻這股蒼涼的悸動隨著哀怨的琴音又一次湧上心頭,驀然耳邊響起一個飄忽的聲音,她全身一顫,低低應了,舉步便向那個黃衣女子走去。
那人閃電般勾住媚兒的手,撫上她濕潤的臉龐,沉聲道:“好好睡一覺去。”
媚兒晃了晃,軟軟倒在他寬厚的懷中。他轉身拂去地上的碎石泥塵,將她輕輕放在地上。
安頓好媚兒後,他皺眉望著石壁中虛無的影像,他一直以為這片峽穀已毀於當年那場血腥的殺戮中,剩下的不過是一個徒有形式的空架子,現在看來錯了。
這裏所有的機關似乎正受到一股神秘力量的催化,全都複活過來了。這石壁內的幻影所彈奏的魔曲,在那年一舉化去二千二百個勇士的魂魄,使他們瞬間化為飛灰,父親曾對自己說過,當年他已用天權劍將這扇影壁徹底毀去,可今天,這扇詭異的影壁竟然重現在峽穀內?
如泣似訴的琴音回蕩在幽深的峽穀內,他琥珀色的瞳孔慢慢收縮成尖銳的一點,右手一展,一把光華灼灼的紫劍現於掌內,他橫劍於胸,左手覆在紫光上向後快速一拖,殷紅的鮮血頓時染滿劍刃。
長劍如狂怒的紫龍衝向影壁,流暢的琴音頓時啞了,淩厲的紫色光華一寸寸逼入石壁內,石壁中的黃裳麗人逐漸變成一團模糊的影子.......他俊目一睜,大喝一聲,將紫劍用力往裏一推,劍刃全部沒入石壁內。
峽穀上空掠過一聲似有似無的歎息,琴音渺渺,光暈消散,平滑的鏡麵倏爾變回了先前凹凸不平的粗糙摸樣,峽穀重歸寂靜。
白袍男子踉蹌著退後幾步,俊美的臉上浮起淡淡的青氣, 他轉頭看了沉睡中的媚兒一眼,倚在石壁上閉目調息,將湧動在心胸處的鬱悶之氣緩緩化去,待得全身氣流暢順無阻後,方走上前拔出紫劍,歸於身上。
哀婉的琴音索繞在媚兒的耳邊,她仿似置身在一片茫茫無際的廢墟上,隨著四野搖擺的風不停來回奔跑著,追逐著一個魔魅的聲音......終於琴音嫋嫋散去,她墜入深沉的睡夢中。
當媚兒從迷糊中醒來,發現身上覆蓋著一物,不由得嚇了一跳,急忙翻身躍起,卻見身前靜坐著一個隻穿緊身中衣的男子,他望著神情緊張的媚兒,靜靜一笑:“醒啦?”
媚兒垂眸一看被她拋在地上的長袍,有點尷尬,俯身拾起,遞給那個“熟悉”的陌生男子。
他似乎有些疲累,隨手接過長袍放在膝上,聲音低啞:“峽穀內氣流陰寒,我怕你受寒了。所以冒昧......”
媚兒笑了笑,道了聲謝謝, 其實.......姑娘我最不怕的就是冷......
他嘴角泛起一抹奇異的笑意,望著滿臉不安的媚兒,柔聲寬慰道:“現在沒事了,你休息一下,我們再往裏走。”
媚兒垂頭不語,她本不是矯情的女子,這個男子雖然連名字也吝嗇著不肯相告,可他的氣勢行事,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陰暗猥瑣之徒啊,隻是行為......古怪了點。
媚兒在那人三尺外盤膝坐下,指著前麵已恢複了原樣的石壁,問道:“這石壁是怎麼一回事?”
那人沉默不語,隻是低低低咳嗽了一聲,媚兒抬眼一望,發現他眉心間鬱結著一團淡淡的青氣,想起昏睡中聽到的哀怨琴聲,不覺失聲道:“你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