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小賊,確切的說,是個女賊。
如果江湖上有人說起“踏雪無痕”阮無痕,那就是指我了。
可惜,還從來沒聽人談論起我來,我實在是沒有什麼名聲。就連綽號“踏雪無痕”,都是大師兄幫我起的。
我有三個師兄,大師兄綽號“千幻刀影”,不是我吹牛,他真的十分厲害,在江湖上綽綽有名,不論是內功還是刀法,沒多少人能打敗他。
二師兄綽號“鐵麵神捕”,聽綽號就知道二師兄是捕快。
三師兄沒有綽號,也從來不行走江湖,每天就是看書看書,以至於眼神都不太好,走開幾步,他都認不出我來。
可是,我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賊。
其實我的功夫沒那麼差,隻是二師兄警告我不要作甚麼大案,否則他也不好下手捉我。
為什麼我會做賊呢?師父當初問我想學什麼,我問師父有沒有不用幹活就能夠吃飽飯過好日子的技能那?師父想了半天,說沒有,隻有妙手空空之技看起來比較相似,於是,我就學了這門手藝。
所以,我是一個蒙麵女賊。蒙麵女賊與蒙麵女俠隻有一字之差,可是卻有天壤之別。我坐在房梁上,打了一個哈欠。蒙麵對於盜賊是很重要的,主要有兩個用途,第一,防止別人看到你的臉出來指證;第二,防止房梁上的灰塵進到鼻子裏麵打噴嚏,這是很重要的一點。其它的用途嘛,比如可以擦鼻涕,可以受傷了紮傷口,都是些小用途了。
我在房梁上坐了很久,做賊要有耐心,這是最重要的一點,就好像貓蹲在老鼠洞口耐心等待一樣。何況,下麵的人比我更有耐心。
我向下麵看了一眼,下麵是一個書房,收拾的中規中矩,一個老頭子正在畫畫,畫上是個美若仙子的女子。老頭對麵坐著一個身著綾羅綢緞,頭上插滿各種珠寶的女子。她的長相是不是像畫上那樣好看,我不感興趣,我感興趣的是她頭上的那些珠寶。
總體而言,我是一個很有職業道德的賊,受二師兄教導,我從來不做特別大的案子,我隻偷盜小珠寶。我在房梁上換個姿勢,支著腮幫子研究下麵女子頭上的那些珠寶。那隻步搖,應該能值至少二十兩銀子,上麵串珍珠很不錯,就算不好出手,我也可以拆開了賣。其實她頭上最值錢的是一支碧玉簪,溫潤光澤,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至少值一百兩。珠寶這種東西不好說,有時候不起眼的東西,可能上千兩也說不定。我不打算拿走那支簪子,我說過了,我不做大案,我是很有職業道德的。
那個老頭畫師十分耐心,描描畫畫沒完沒了,在我看來,已經十分美了,不知道還有什麼改頭,趁早畫完了,我也好去辦正事。那個女子也真有定力,坐了這麼久,居然不嫌煩。我活動一下酸了的胳膊肘,不小心帶起一點梁上的積灰,眼睜睜看著灰向下麵的女子飄過去,那女子的衣服雪白,還繡著金線,糟糕……
我不及多想,下麵的女子已經注意到了,抬頭看過來。步搖在輕輕的晃動,一張絕美的臉向我望過來,眼波如秋水一般。我登時楞在那裏,世間竟然有這樣好看的女子!
那女子顯然看到我了,眼中十分疑惑。我立刻想起來我現在的身份是‘梁上君子’,不,‘梁上佳人’,於是拉下蒙麵的黑布,作出最無辜的笑容,將眼睛眯成彎彎的兩條線,衝她笑了一下,我知道我這樣的笑容能騙到不少人,誰也想不到有著這樣純潔天真笑容的女孩會是一個賊。果然,下麵的女子也衝我微微笑了一下,我算是知道什麼是沉魚落雁的容貌了,頭一暈,差點沒把住房梁掉下去,怪不得那些大雁飛在天上也會掉下來,隻是……鳥類的審美和人類一樣嗎?
噓——我伸出手,做了一個手勢給那女子,希望她不要聲張。大不了我不偷你的東西就是了,我在心裏嘀咕。
那女子點了點頭。
“小姐請坐好。”老畫師提著畫筆說道。
那女子複又低下頭去,保持端端正正的坐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