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中,隱約覺得耳邊嘈雜得讓人頭疼,想要睜開眼睛卻發覺是如此艱難的一件事。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才勉強有一絲光亮浮現眼前,還沒有來得及捕捉什麼,那一絲亮色又要消逝。在又要沉寂於黑暗之前,手心裏蔓延的溫暖卻迅速席卷而上,仿佛是力量的源泉般,慢慢支撐著眼皮的打開……
“塔塔……”
是誰的語調那麼熟悉,參雜著幾分不確定的驚喜?間或還有幾絲不甚明確的暗啞,仿佛是從鼻腔發出的聲調。
纖弱蒼白的女孩子,在病床上被一層被單擠壓得薄如蟬翼,如同描畫在床榻上的一副藝術圖畫。此刻,畫上的女孩卻慢慢掙開了雙眸,帶著迷茫而不確定的神色,點亮了整個畫麵。
順著帶著小心翼翼語調輕喚自己的聲調望了過去——俯身在眼前的男子,硬挺俊美,輪廓若比列完美的雕塑,熟悉又帶著幾分陌生。他的麵容上有壓抑的狂喜,可那雙點墨般的眸子卻閃翼著灼灼火花。那樣的炙熱幾乎讓女孩子禁不住有了幾分驚恐。
幾乎是立即的,男子捕捉到了這細小的變化。那狂喜的神情一點點破碎散去,他張了張嘴,發出一個模糊的音節:“塔……”鼻腔的音色彌漫其中,他立刻斂了聲音,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又才緩緩啟口:
“塔塔,你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輕柔如水的語調。
女孩子似乎有些困惑,又似乎有些懵懂,聽見問話隻是搖了搖頭。然後,就那麼望著他的臉一瞬不瞬,眼底裏有探詢和思索。嘴唇開合幾次,終是沒有發出聲音來。
按捺住心裏的恐慌不安。男子強行迫使自己不要失控,盡管被巨大驚喜衝擊之後又跌落穀底的情緒不斷衝擊著快要繃斷的理智之弦。他淳淳善誘道:“想說什麼嗎?”
興許是他的溫柔產生了作用。女孩子終於開口說:“你……是誰?”有長久未發語的含糊音色,卻還是讓人聽懂了所要表達的意思。
似是晴天霹靂,又似是如遇雷擊。三個字化作了千萬根細針,將整個人都密密麻麻插滿,又通上了十萬伏特的電流,直讓人眼前發黑,大腦失控。男子幾乎是刹那間灰敗了臉色,蒼白了表情。
望著陡然間似是憤怒又似是絕望,種種神情複雜的男子。女孩子禁不住覺得心裏某個部分疼痛莫名,潛意識隻希望他不要難過,脫口而出道:“曆年,你怎麼了?”話一出口,卻是連自己都覺得驚訝:曆年是誰?
心髒如同坐上了雲霄飛車般,飛速前行中忽上忽下,左突右撞。沒頂的喜悅再度侵襲,就在他將要說些什麼的時候。房門被推開來,遲遲未到的醫生、護士終於前來,如臨大敵般圍了上來。禮貌而恭敬地對著男子說了什麼。
男子深深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女孩子,帶著濃重欲噴薄的深深眷戀轉身向著房門而去。
眼看著那個人將要離開,女孩子終於忍不住害怕起來,大聲嚷起來:“喂!你不要走……不要、不要留我一個人在這裏……”怯怯地,如同被拋棄般的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