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蛋糕上幢幢跳動的燭焰像一雙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歡快眨巴地看著眼前的小女孩。女孩也有一雙美麗的大眼睛,隻是那女孩的眼睛像被遮擋著重重帷幕一樣暗淡,而帷幕後似藏著無盡的憂傷。
“倏然,快吹蠟燭啊,吹了蠟燭才能吃蛋糕喔!”季悠然努力轉移她的注意力。雖然他表麵上靜如止水,可內心卻波濤洶湧。今天是妹妹的生日,她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他的視神經。自從爸媽死後,她就患上了憂鬱症,失去了以往的活潑和屬於一個正常小女孩的微笑,變得沉默寡言,行為古怪偏激。
她拿起桌上的生日蛋糕,重重摔在地上:“我不要吹蠟燭,我要爸爸媽媽給我過生日,我要去找他們!”她從椅子上跳下來,飛快地衝向門口。
“倏然,回來……”季悠然看著妹妹拉開門,衝進夜幕,慌忙追了出去。
哥哥的聲音不絕如縷從身後傳來:“不要跑了,那邊是公路,危險……不要往那邊跑!”
可她什麼也聽不見,因為在她眼裏出現一道豁亮的光,那光似有深深的誘惑,就像一條陽光大道,隻要走進那道光裏她就能和爸媽永遠在一起了,她的腳毫不遲疑地從截斷的丘陵頂跨躍出去。
“倏然……”就像從他哥哥口裏落出她的名字一樣,她垂垂落地,暈倒在公路上。
那輛與之近在咫尺的寶馬甚至來不及刹車,隻能緊急右轉。結果,一聲轟鳴巨響傳到季悠然的耳朵裏,那輛車撞到公路邊的石欄上。
一切都在一瞬間爆發,轟鳴從他的耳朵傳到了他的腦袋裏。
“月陽,月陽你醒醒……盛月陽……”“媽媽,媽媽……”夜寂寥無聲,那嘶聲力竭的呼喊在這幽暗的夜漫天回旋,分外清明。
然後,他看見那白燈倉猝地從他的視線駛離。“嘭……”火苗洶湧地騰起,像一個凶殘的猛獸,噬咬著黑夜。那輛車就在爆炸的火苗中熊熊燃燒。沒有呼喊,沒有呻吟,生命在他麵前無聲地銷毀焚盡,他甚至不知道他們是誰……
八年後……
“豁”,盛月陽感覺自己的心裂開了一條口,痛得她睜開了眼睛。原來是做夢,虛幻的夢卻有著真實的痛。等等……那是什麼?是烤腸嗎?好像沒這麼紅啊,有點像豬血,哇!那個離她不過兩厘米的猩紅怪物竟開口說話了,剛才一直驚魂未定的盛月陽此時更是心驚肉跳,“咻”地從床上躥起來。可這一躥不僅讓自己疼得齜牙咧嘴,更讓滿屋子回蕩起殺豬般的嚎叫。她趕忙使出牛勁拉起了被撞在地上的女房東。
雖然她盡量讓自己的動作夠光明磊落,但房東太太那雙警犬般的利眼在她身上依依不舍地遊蕩,一臉搜油刮膏似的不懷好意。哎!如果老板娘的眼睛可以成為榨油機的話,估計自己早成白骨精了。
“老板娘,我收拾好了,這是租金,謝謝您一夜的照顧。”盛月陽一臉感激以地將手中的鈔票遞給房東太太,風風火火往門口趕去,真不知道房東太太是不是練了淩波微步,至少也應該是踏雪無痕吧,盛月陽剛走到門口便覺得烏雲密布,一抬眼,隻見房東太太雙手叉腰,雙腿叉開堵在門口,活像魯迅筆下的圓規“豆腐西施”形象。
“小姑娘,還缺點什麼吧?”雖然這聲音像包了層棉花一樣軟,但盛月陽心裏還是“咯噔”了一下,“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