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示:你注意到了嗎,每次愛麗絲和陌生人交談都有自己的一套呢!經常口無遮攔,又經常特意掩飾;經常若有所思,又經常無言以對;經常自我安慰,又經常自我欣賞。什麼時候也能像蛋形人那樣,自己說了算?
然而,雞蛋隻是越變越大,越變越大,越變越像個人。等離它隻有幾碼遠時,愛麗絲發現雞蛋長出了眼睛、鼻子和嘴巴。再近一些時,才看清楚原來就是蛋形人哈姆提達姆迪:“絕不會是別人!我敢肯定!瞧他名字都在臉上寫滿了!”
在那張圓溜溜的大臉上寫上一百遍也不費勁。蛋形人兩腿交叉坐著,活像隻火雞。他坐在一麵高高的牆頭上,牆頭那麼窄,不知他如何保持平衡不掉下來?他目光死死地盯著正前方,根本就沒注意她。愛麗絲想,這一定是個假人吧?
“這多像隻雞蛋喲!”愛麗絲一麵大聲說一邊伸手準備接他,覺得他每一秒鍾都可能掉下來。
“真可氣!”蛋形人沉默良久後開口,眼睛並不看小姑娘,“被人叫做雞蛋,多麼可氣!”
“我說的是您像雞蛋,先生。”愛麗絲和善地解釋,“有的蛋是很好看的。”她再加一句,想把自己的話變成恭維。
“有的人,”蛋形人還是看都不看她,“比吃奶小兒都不懂事!”
愛麗絲無言以對。這可不像在談話,因為他看都不看她,而且他最後一句顯然是朝一棵樹說的。她就輕聲對自己念起歌謠來:
蛋形人坐在牆頭上,
蛋形人摔了一大跤。
國王手下全體人馬,
也無法將他放回老地方。
“最後那句太長了。”她加一句,忘記蛋形人會聽到。
“別傻站在那兒跟自己說話。”蛋形人頭一回看著她,“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有什麼事。”
“我叫愛麗絲,不過……”
“這名字夠蠢的!”蛋形人不耐煩地打斷她,“是什麼意思?”
“名字還得有意思嗎?”愛麗絲疑惑地問。
“當然得有。”蛋形人笑一聲,“我的名字意味著我的形狀——而且是個非常好的形狀。而你的名字,簡直可以是任何形狀。”
“你幹嗎一個人坐在這兒?”愛麗絲不願和他吵。
“幹嗎?因為沒人和我在一起!你以為我連這都答不上來嗎?再問一個。”
“你難道不覺得下來安全些?”愛麗絲出於好心,為蛋形人著急,“這堵牆太窄了!”
“這問題也太容易了!”蛋形人叫道,“我當然不覺得牆太窄!要是我掉下去呢?不會有這種可能。不過,要是我真的……”說到這兒他撅起嘴,做出一副好嚴肅好了不起的樣子,愛麗絲不由笑了,“要是我掉下去的話,國王已答應我。啊,要是你願意,可以臉色發白。沒想到我這麼說吧?國王答應我,親口答應。”
“派他手下全體人馬來。”愛麗絲不明智地插嘴。
“太不像話!”蛋形人突然大發脾氣,“你一直在門口偷聽,在樹後偷聽,在煙囪裏偷聽,不然你怎麼知道的!”
“我沒偷聽,真的!”愛麗絲和氣地加一句,“書上都寫著呢。”
“嘿,得啦!人們也許會往書裏寫這種東西,”蛋形人平靜多了,“那就是你所謂的英國曆史,就那玩意兒。現在好好看看我!我跟國王說過話,我說過。沒準兒你再也見不著我這樣的人啦。為了讓你知道我並不驕傲,你可以跟我握個手!”他滿臉是笑,身子往前一湊(這麼一來他就更可能掉下來啦),把手伸向愛麗絲。她握住他的手一邊為他懸心:“他再笑大一點兒,嘴巴兩頭就會在腦袋後麵相遇啦,那他的頭會發生什麼事?恐怕就要掉了!”
“不錯,國王的全體人馬。”蛋形人接著說,“他們立刻就會把我扶起來,他們會的!不過,咱們的談話進行太快,還是回到倒數第一句話上去吧。”
“恐怕我不記得那句話了。”愛麗絲挺禮貌。
“那就從頭來。該我選話題了。(“他談話也像做遊戲!”愛麗絲想。)有啦。你剛才說你幾歲來著?”
愛麗絲忙算算:“七歲零六個月。”
“錯了!”蛋形人得理不饒人,“你先頭根本沒說過!”
“我以為你是問我幾歲。”愛麗絲忙解釋。
“我要是想問自然會問的。”
愛麗絲不想和他爭,就不做聲。
“七歲六個月!”蛋形人邊想邊說,“不舒服的年齡。要是你征求我的意見,我會說:‘在七歲停下……’可惜為時已晚。”
“對長大的問題我從不征求意見。”愛麗絲激憤地說。
“你太傲慢了吧?”另一位問。
愛麗絲一聽更氣了:“我是說一個人要長大也沒辦法!”
“一個人沒辦法,也許,不過兩個人就有辦法了。隻要得到合適的幫助,你可以在七歲停下。”
“你的腰帶好漂亮!”愛麗絲突如其來地說(年齡的事談夠了,她覺得。再說要真是輪流選話題,也該輪到她了),“至少,”她想想又糾正自己,“是條漂亮的領帶,我本該這麼說——不!還是條腰帶——請原諒!”她大驚失色地補充,因為蛋形人憤怒了。真後悔不該選這麼個話題。要是弄明白他哪兒是脖子哪兒是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