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見林靜,風行知穀虛。
陽光透過層層樹冠斜斜灑入,她隻見淡金色的夕陽餘暉下,竹門後漸漸顯現出的寬衣廣袖。
清風徐來,但見男子一襲素雅的淨色麻衣,帶著陽光般的溫暖色澤,衣袂翻飛,豐姿如玉。
單就一個清冷的身影,說不出的飄逸出塵,宛如一塊無瑕美玉熔鑄而成玉人,即使靜靜地站在那裏,也是清雅俊秀,神韻獨超,給人一種高貴清華感覺。
竹葉簌簌作響,男子翩然轉身穿過屋前回廊,漫步林間,美若詩意。挺秀頎長的背影漸漸消失於竹林,風過竹枝低,看綠上人衣。
曇蘿收回視線,轉而望向小穀。她若是沒看錯,那仙姿縹緲的麻衣巫仙直接無視自己,走去了竹林。而且,那男人不僅至始至終沒有看過她一眼,甚至還戴了個帷帽。
有誰在自家門前戴帷帽,這男人簡直就是有病!
等等,她忽然想到什麼,不禁朝孩童問道:“你仙師他,是不是眼盲啊?”
聯想到墓穴中那些被挖去雙眼的男子,她下意識推斷出此等駭人結論。
那孩童難得顯露出相對硬氣的表情,然而她卻清清楚楚地從對方眼中,看到自己被一個小屁孩給鄙視了。
“仙師的眼眸比那寒潭之水還要漂亮,姐姐說話這般討厭,難怪仙師都會憎惡於你。”
啥,怎麼才一盞茶的功夫,她就得罪了一大一小兩個祖宗。
“小弟弟乖啊,待會姐姐給你做糖葫蘆吃。”曇蘿拿出哄小孩的本事,誇誇其談,“隻要你肯乖乖聽話,我給你做一根這麼長的冰糖葫蘆。”
說罷,還用手比劃了兩下。
小穀五年來未曾出過穀,自然不明所以:“什麼是糖葫蘆?”
曇蘿耐著性子慢慢解釋:“就是將山楂用竹簽串成串後蘸上麥芽糖稀,吃起來又酸又甜。”
“那好,姐姐說話可作數?”
“當然作數!”某女信誓旦旦,“不過從現在起,你得聽我指令。首先我來問你,麻衣巫仙溜去哪了?”
小穀滿心惦記著吃食的同時,記得仙師教導過小孩不能撒謊,於是滿臉誠懇道:“每日酉時,仙師都會去沐浴淨身。”
“很好。”曇蘿對如此上道的孩童非常滿意,摸摸頭以示獎勵。
既然決定留下來磨蹭一段時日,首先要解決的當然是住宿問題。她掂量了下竹屋前的距離,開始伐竹造屋。
待顏泊回屋時,便看到某女蹲在地上,忙活得熱火朝天的情景。他望向對方背影微微一愣,想不到這女人不僅執著,而且難纏。
他踏入竹屋,複而坐在窗前,透過白紗窗欞,隱約可見對麵的竹屋初具雛形。向來心性淡泊的他竟然生出一絲觸動,這女人為了心上人千裏尋醫,可人死怎能複生,真是個癡兒。
顏泊轉瞬回眸,發出微不可查的一聲歎息,他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
當年斷龍台,伏魔淵,他被神女辰歌救下之後,墮入輪回。這萬年來,他輪回轉世多少次,擁有形形色色不同的人生和回憶,都早已忘卻在黃泉彼岸。唯獨當初以心魔立下的誓言,烙入靈魂,銘記於心。
永生永世,他終會尋到辰歌,以報恩情。
為此,他開始了漫無天際的苦苦尋覓,為了不讓天帝有所察覺,他甚至以凡人之軀跋山涉水,漂洋過海。然而凡人的壽命終究短暫,最終化為一把塵土,隕落在途中。
他孤苦了萬年,也尋覓了萬年。
每到一處,他會將獄蝶放飛出去,倘若尋到蹤跡,獄蝶便會回返引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永無止境。
猶記得上一世,他在旁人不解的眼神下背井離鄉,踏上漫漫長路。那一日烏雲低沉,海浪滔天,他同隨行的漁夫被颶風卷起的大浪拍向深海,葬身魚腹。
他痛恨自己的弱小,這樣的他即便尋到辰歌,又能如何!
怨念不散,終成執著。
再次恢複意識時,他成了讓人聞風喪膽的天煞孤星,尚在繈褓的他,父母雙雙離世。
“族長,這男孩留不得,不如用異火焚燒,斬草除根!”
“不可,天煞碧瞳乃神之棄子,私下屠殺,會天降災禍,待他大些扔去死亡穀自生自滅。”
幾經輾轉,他由巫醫族中一位命格堪硬的老者撫養長大。十年後,他來到了昆侖墟死亡穀,意外的發現這裏靈氣渾厚,適合修行。
數十年轉瞬即逝,他帶著培育出的獄蝶來到昆侖墟峰頂,在冰鬥邊緣布下陣法,幾經嚐試後,終於成功的打開了仙界結界。而帶來的獄蝶在漫長尋覓中相繼壽終,他無功而返,重回人界。
當他得知人界有個叫未央宮的組織不僅做暗殺買賣,更擅長收集情報,他便開始研製藥物,交換信息。未央宮的殺手遍布各地,他們替顏泊用獄蝶尋人,他便替未央宮配製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