曇蘿在東宮這幾日,也曾聽聞宮中刑罰殘酷,輕者用兩寸厚五尺長的板子責打,重者枷刑、割舌、杖殺、鴆毒、腰斬,甚至還有大理寺仙人橋、茄侉子等十大酷刑,手段殘忍,將人活活折磨致死。
南峰不過是觸犯了一件在她看來微不足道的小事,卻要關押在掖庭受刑,她雖來宮內沒有多少時日,卻難以眼睜睜地看著共事的同伴遭受皮肉之苦。
“眼下應該是解決柴禾的問題,為何不讓南峰他將功補過,受刑又有何用,他受傷了,熱水房的活豈不落下了!”
“譚兄弟,這宮裏的差事從來不缺人手,或許過不了多久,就有新的雜役過來頂替南峰。”臨淵歎氣說道,若不是為了公子,他才不會進宮受這種忍氣吞聲的委屈。
“那南峰昨晚就被送去掖庭,今後他再也不回東宮了嗎?”
“通常犯過錯的宮人會被送到冷宮或是其它不待見的地方,像東宮這種炙手可熱的差事,以後他是再無機會了。”
曇蘿此刻像浸入冷水般手腳冰涼,她不言一發地走出門外,如今陽光明媚,天氣驟暖,心中的寒冷卻難以融化。
她想找崔管事為南峰求情,對方不過是尚未弱冠的少年,不管有沒有機會也得爭取讓他回宮。
典設局主管房內,曇蘿扯著崔管事的衣袖就不肯撒手。
“空前絕後風度翩翩菩薩心腸的美大叔,你就大發慈悲,讓南峰他回宮吧!”
“你這小子,現在都什麼時辰了,還在我這裏磨蹭,信不信我將你一並罰了。”
“曇蘿出馬,一個頂倆,你舍得?”
“別以為你天生神力就可以在我這撒野,主子們晨起的洗浴水你備好沒,快滾回去幹活!”崔管事甩甩衣袖,將掛在他胳膊上的曇蘿一陣猛搖。
“這些早就準備好了,宮女們直接過來取用便是,咱說正經的,南峰你真不打算放人回宮?”曇蘿眼巴巴看他,“現在柴房的存儲不夠用了,這些問題崔管事打算如何解決?”
“我已經安排其他人手出宮征收,你還是擔心自己的分內差事吧。”
“崔管事確定可以近日內解決?秦王殿下如今帶領二十萬重兵回京,小的聽聞,南峰征用的那批柴禾就是被秦王府高價收走,如若東宮到時真的斷了熱水,崔掌事也難逃其咎啊。”
“這——”此事確實有些棘手。
“如果崔管事能安排南峰繼續回熱水房做事,我保證今日內能拉回一車柴禾,而且不花分文。”
“譚兄弟,樵夫們上山砍柴也需要不少時日,咱再征收回宮,怎可能一日內全部做完,你要是辦不成此事,又當如何處置?”
“任憑處置!”曇蘿心想,她以前在歸雁峰練就的砍柴功此時恰好派上用場,能救助南峰,也算功德一件,希望老天有眼,到時曆雷劫悠著點劈。
崔管事掏出一枚令牌遞給曇蘿:“這是宮人們出宮辦事的令牌,晚上打更前記得回宮!”
“好嘞,崔管事也記得你的許諾。”
“好歹我也是這熱水房的管事,調回一個宮人還是有這份權利的。”
“有您這句話,那小的就放心了。”曇蘿諂媚笑道。
待她前腳離開,劉公公從外麵走了進來。
崔管事起身相迎,看著他身後那隊侍衛嚴陣以待,心底頓時升起不好的預感。
“敢問劉公公,這是出啥事了?”
“咱宮內混進了一名女刺客,太子昨夜被襲,現令東宮所有宮女都去景仁宮,殿下要親自審問!”
“老奴明白,這就前去安排。”
“此事事關重大,崔管事若是發現有什麼可疑之人,立馬上報。”
“是,恭送公公。”
晌午,景仁宮訓律堂,景耀從朝上回來後換上一套月白色常服,蹙眉看向麵前的眾位宮女。
“這是東宮內的所有宮女?”景耀細細打量。
“回殿下,咱宮中共有三千二百名宮女,這隻是其中的一部分。”劉公公附耳說道,“殿下要尋刺客,一時半會也忙不完,所以老奴讓剩下的宮女們在殿外候著。”
景耀頷首,轉而看向身後的男子。
“田統領,昨晚到現在,可有宮女或者可疑人物出宮?”
“稟殿下,據門衛回報,除了今早有幾位雜役出宮外,並無發現可疑人物。”
“傳孤指令,即刻起,封鎖宮門,不得讓任何人隨意出宮。”
“屬下聽令!”
景耀隨即轉身,他看向堂中站著的幾百名宮女,唇角勾起溫和笑容,聲音清潤如珠玉落盤:“孤今日請各位前來,是想證實一件事情,這裏有幾根擀麵杖,若是有哪位宮女能將其徒手折斷,賞銀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