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膳堂大門敞開,丫鬟洛兒站在門側,等著大少爺先進去,她再跟隨其後,若她仍舊像來時一樣在前引著大少爺進去,亂了規矩,眾目睽睽之下,想必少不了一番責罰。
偐莫塵看著小丫頭的舉動,霎時已猜出因由,便徑自走了進去,當然,兩人一進去便吸引了全部的注視,麵對一屋子的人,偐莫塵微微蹙起眉峰,轉瞬便平息,神色淡漠的掃了一圈,注意到母親溫柔含笑的目光時,心內一暖,緩緩一笑。
一個方形紫檀木大桌,四周雕刻著鏤空梅花,桌上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一眾華服之人皆圍桌而坐,屋內四周站著許多統一服飾的丫鬟小廝,而坐在上位且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麵容儒雅,深邃的眸間神色莫變,看不出喜怒,目光炯炯的看著自己,隱隱散發著一種壓人的氣場。
偐莫塵靜默的看著他,清冷的目光與他對視數秒,一時之間千頭萬緒,這個宅子太過陌生,甚至這個父親也太過陌生,或許沒有母親,她或許不會回來,即便回來也會立刻離開吧。
丞相夫人見此,眉間隱隱黯然,轉眸望向偐莫塵的目光也充滿惆悵。偐儒方之所以能在朝堂之上穩坐近二十年,自有一套處事手段,因著時間的流逝,溫和的氣質早已隱隱帶著不怒自威的神色,他有意肆放自己威懾的氣場,自然是想試探一二,見偐莫塵迎著自己淩厲的目光竟沒有半點驚慌,甚至渾身散發著淡雅的氣質,靜靜的靜立一處,一襲素白衣袍似有清幽的光芒環繞,竟硬生生將他逼人的氣息散了開去,眼裏流露出欣慰,心裏暗歎,不愧是出塵調教出來的,氣度非凡,卻也可惜這樣的氣度不是男子。
一室的寂靜,眾人的視線皆在丞相大人及偐莫塵身上穿梭,各懷心思,此時無一人說話,似乎都在等待主位之人開口。
偐儒方默了默,眼底視線放柔,輕歎一聲,站起身,微笑的衝著偐莫塵招手,溫言道:“塵兒,怎還站在那,快過來為父身邊坐,多年未見,讓為父好生瞧瞧。”
丞相大人這一開口,圍坐桌子一旁的一位水藍色華服美婦眸色變了變,轉瞬即逝,臉上扯著一抹豔麗的笑容,看著偐莫塵一步一步走近,似乎每近一步,她臉上的笑容便濃上一分,最終見偐莫塵落座在主位旁的空椅上時,她臉上的笑容已經可以用燦爛來形容了,而桌下的一方手絹卻被攥的死緊,恨不得揉碎了般。
偐莫塵剛一落座,便聽見耳邊傳來無比關心的話語,抬眸,見剛剛還是滿目肅然的人此時竟滿臉溫和,說話的語氣也近乎和藹。
“塵兒,這些年你是怎麼過的,可還好?”偐儒方說這話時,腦海中閃過十六年前還是繈褓中的嬰孩,心裏有些澀意,想不到竟時隔這麼多年才得見第二眼,這麼多年,他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卻沒想還是這麼深刻,有些感慨的歎息。
偐莫塵淡笑,“山野林間雖不比京都繁華,卻是難得的靜怡祥和之地,過的也還算舒心,多謝父親掛念。”
偐儒方一聽,心底有些不是滋味,想到她自小沒有父母在身邊,還在山林間長大,自是苦的,看著桌上幾個被嬌寵的兒女,打扮的光鮮亮麗,而塵兒卻身著普通素雅的衣袍,眼底愧意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