嫋嫋城邊柳,青青陌上桑。初春時分,春寒料崤,經過一季的嚴寒,銀色漸漸從人們的視野裏消失,溫柔的春風帶著一絲猶存的殘冬寒意,敲開了每一個冰封雪履的地主,冷冽的冰雪在春風過境時,一點一滴地融入土壤,彙入溪流,成為冰涼刺骨的水流,花開花謝,花謝花開,護城河邊兩岸的楊柳,紛紛抽趕出嫩綠的綠芽,在春風中搖曳。
城邊官道旁的草地,自兩年前的盛夏突生火災,從天而降的火災,把官道附近的一草一木盡數燒毀,隻餘幾叢燒得焦黑如炭的樹根,形狀怪異地聳立在草地上。到了冬季,因著冰雪的履蓋,不覺得有什麼不同,待到冰雪融盡,露出的焦黑樹根峭愣愣如惡鬼羅刹般展視於人世,在這盎然生氣地天地裏,顯得更為恐怖。這條官道,打從雪融以來,甭說夜裏,就是青天白日裏,過路之人見了也禁不住心驚肉跳,嚇哭小孩更是多得舉不勝舉。久而久之,人們便稱這條官道為鬼道。膽小者更是紛紛繞道而行。不敢走並不代表沒有人走,很多藝高膽大的人經常會選擇官道,官道比起小路來還是寬暢舒坦得多了。
臘月三十,也就是大年三十,這裏卻發生了一件幾乎驚動朝野的大事。濕熱的液體即使隔著布簾,仍舊把它的溫度傳遞給了鞋子的主人。嫩綠的繡花鞋一如這拂人的春天,生氣勃勃。繡花鞋上用金線繡出怒放的牡丹,繡功之精湛,真真把牡丹給繡活了。繡功雖好,但牡丹花瓣的顏色,卻似有些不足。然當濕熱液體流過牡丹後,在血色的映襯下,越發顯得詭譎鮮豔了。
繡花鞋的主人是一個看似才八九歲的小姑娘,一身由上等絲綢製成的外套,衣服袖口和領子上均繡有金絲,衣服一味是綠色的,淺淺淡淡的,與鞋子是一套的。小姑娘容貌清秀出眾,外表極為聰明伶俐。此刻,她猶如戴著麵具般麵無表情、征征地望著前方,眼神那麼的茫然,毫無一絲生氣,甚至連驚恐都不曾有。
小姑娘呆愣了半刻,忽然抬起頭仰望了天空一眼,慢慢地移動腳步,緩緩前行。她跨過的,是一具具的屍體,個個圓睜兩眼,眼裏有不甘、有驚恐、有愕然。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全都死不暝目。
小姑娘一個個跨了過去,腳下的一切對她來說似乎不存在。此刻她唯一能想到的是她下一步該怎麼辦?她麼茫然!她會是現在這樣子,完全是她一時興起,完全沒有經過考慮,更不曾想過後果。跨過那些屍體,她不覺得害怕,隻認為他們不該占了過道,讓她走得如此的辛苦。但但鞋裏濕熱的溫度,卻讓她覺得極不舒服,她想脫了鞋襪,又擔心會更難受。
於是,她忍了,忍著離開了。才走沒幾步,就聽見前方隱隱傳來陣陣馬蹄聲,響亮而又有序,馬蹄聲中間或夾雜著歡聲笑語,斷斷續續地隨著春風潛入了小姑娘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