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沉。四周仿佛彌漫著乳白色的輕煙,輕煙稀釋了火車站裏嘈雜的聲音,整個候車廳裏混亂如常。
葉雲超肩上斜斜的背著一個背包,兩手空空地垂在褲子兩側。葉父沉默地站在一邊,來來往往的旅客從他們身邊快速穿過。
“你那邊談好了沒,要不要我陪你過去一趟?”葉父打破沉默。他終於還是不放心讓葉雲超獨自離去。
葉雲超眼睛不敢看向父親:“你放心好了,早先我便已經電話聯係了那邊,武校挺大的,隻要交了學費就可以落腳。”他餘光突然發現,父親硬挺著的胸膛隱隱的有些駝。
“哦。”又是一段讓人尷尬的沉默。排隊進檢票頭的隊伍緩緩前行。
半晌,葉父粗啞著嗓子說:“你媽媽讓我交代你,到那邊一個人一定要吃飽穿暖。外麵不比家裏,在家裏我們還可以照顧你,到了外麵隻有靠你自己了。”
“知道了。”葉雲超聲音很輕,他怕再大聲點會附帶上往日的不耐煩。
很快就要輪到他進站了,葉雲超從口袋裏拿出車票。離別的情緒突然湧上心頭,對家裏的愧意讓他窒息。他抬頭看看父親,道別:“爸,我先走了。”
葉父手掌撫上兒子的肩膀,聲音顫抖:“別學你哥一走好幾年沒音訊,你要記得時常回來,放假就回來。”
“……嗯。”葉雲超愣了愣,把車票放進卡槽,走進了通往站台的通道。他轉身看見父親附在圍欄上望著他,忍不住說:“爸,你回去吧,我放假會記得回來的。”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上站台,憋了好久的一行淚水從臉頰上快速滑落。這次真的要離開了,離開學校,離開家庭,離開這座生活了19年的城市……
“唉。”葉雲超歎了口氣,如果那晚撞見校長侵犯女同學的人不是他,現在應該還在教室裏認真看高考複習題吧。也不用放棄不到半年便舉行的全國高考,更不必因為一時衝動遠走他鄉。
到現在校長那副猙獰的麵容依舊不能忘卻。就是那副因為被舉報而震怒的嘴臉,在教育局與家長麵前左右逢迎顛倒黑白,最終在全校師生麵前宣告開除葉雲超的處分。葉雲超輕笑,記得當初他還上去往他臉上揍了一拳。
窗外下起了小雨,細小的雨點迎著飛馳的列車,在車窗外密集地扣動玻璃。
葉雲超頭貼著窗戶,眉頭微微皺起。練武是他從小的夢想,然而真正要去麵對它的時候,竟然無端地感到了一種深沉的畏懼。他控製呼吸努力平息情緒,眼睛盯著車窗外飛退的景物,父母親慈愛的臉龐印上瞳孔,激得他鼻頭一酸差點又掉下淚。
車已經行出兩個多小時,葉雲超眼睛在車廂裏隨意一瞥。注意到離自己不遠坐著的一個女孩。身著一款修身羊毛衫,腰側掛著一個小包。好像是察覺到葉雲超的目光,她抬頭往來路看了回來。兩人冷不防對視了一下。她見葉雲超沒有主動移開視線的意思,遲疑地露了個笑臉,然後便不安地將目光移走。
“眼睛不小。可惜真正的危險卻看不到。”葉雲超瞥了一眼坐在女孩後排的一個夾克衫男子,後者正眼睛半眯著靠在前排座椅的靠背上假寐,兩手卻揣在口袋裏極不安分攪動著。
葉雲超眼睛盯了一會兒,不見動靜。便閉上眼睛養神,注意力卻始終放在那裏。果然不出十分鍾,那女孩驚叫聲便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