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驚訝地看到鍾離訴抬手捂著嘴咳得肩膀顫抖,修長的指間滲出幾縷殷紅的血絲,與白皙如玉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看得人觸目驚心。
見他好像很難受的樣子,朝露連忙跑了過去在他輪椅前蹲下,“你怎麼樣了,要不要我去叫將離過來?”
“……不必了。”鍾離訴輕聲答道,精致的側顏如琉璃般易碎,薄削的唇全沒了血色,蒼白得可怕。
被對方這副虛弱的模樣嚇壞了,朝露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應對,隻得局促不安地將頭抬了起來,“那、那不如我送你回船艙吧?這裏風太大,你會著涼的……”
實際上朝露有些驚訝,盡管鍾離訴的相貌本就文弱,又時常軟軟地靠在輪椅上如同溫室裏的花朵,但自從在幻境裏看到他行動自如,談笑風生的樣子,就總覺得自己被表象蒙蔽了,難道他沒有裝病,而是真的身體不好?
“嗬……我特地出來找你,結果你反倒要把我送回去麼?”鍾離訴淡然一笑,眼瞳中光華瀲灩,那超然於世的風儀看得朝露有一瞬間的失神。
“你找我?”朝露下意識地感到了一絲危險,她真是被坑怕了,“幹嘛?”
看見朝露刻意躲閃,鍾離訴忍俊不禁地彎起了嘴角,“你就這麼怕我?”
“誰、誰、誰怕你啊?”想起殊墨說過這小子的幻術能讓人無聲無息死在睡眠中變成植物人她就不由得直冒冷汗,但是無論如何她都不能示弱,否則被人看穿了隻怕會死得更快!於是硬著頭皮清了清嗓子,強裝鎮定道:“嗯哼,那你倒說說找我做什麼?我們兩個之間好像也沒什麼格外的交情吧——”
“其實,你根本沒必要理會這個世界變成什麼樣子……”鍾離訴目光幽遠地望著前方的海平麵,因為皮膚白皙,導致他的五官看起來分外鮮明猶如用墨筆勾勒出來的線條一般,怎麼看都不似個真人,反而像是精雕細琢的傀儡娃娃。
不明白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朝露疑惑地皺起了眉頭,但並不打算插話讓對方繼續說下去。
鍾離訴側轉那張風華絕代的臉,然視線卻未曾在朝露身上停留,“許多年以前,也有個和你一樣來自其他空間的人,在那個時代,來往於不同空間的渠道也並不止碧海神淵一處。”
“你說什麼?!”
這個信息可是徹底把朝露驚著了,莫非自己並不是唯一的穿越者?
“可以說,今時今日你之所以來到這裏,也與之前那個人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吧~”鍾離訴懶洋洋地靠著輪椅扶手,皓白如玉的手腕撐著下頷,“當然了,這些事情你那位守護者是不可能說的……”
朝露不自覺後退了一小步,聲音有些顫抖地開口問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倒是也想知道,自己是什麼人呢……”鍾離訴聲音很輕地說了一句,似在疑問,又似在自嘲,可很快他的眼神中又多了戲謔的笑意,“我給你一個選擇。”
朝露愣了愣,脫口而出追問道:“什麼選擇?”
“過來,我就告訴你……”鍾離訴笑意盈盈地偏頭看著朝露,那絕美的容顏和輕輕柔柔的語調讓人根本沒辦法拒絕。
盡管知道有可能又是個坑,但此時此刻她整個心思都被對方牢牢抓握,隻是稍稍遲疑了幾秒,就彎腰靠了過去。
鍾離訴微微一笑,垂頭埋在朝露臉側,溫熱的吐息擦過她耳畔撩動發絲。
然而他說完那句話之後,仿佛整個世界都定格下來,隻剩下朝露因震驚而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下一秒她就整個人被後方傳來的一股力量拉起,腳步踉蹌著幾欲摔倒。
詫異地轉身,卻剛好對上殊墨不再平靜漠然的表情,如果她沒看錯,就在剛剛過去的一瞬間,那雙總是寒玉一般清清冷冷的眼瞳中劃過了一絲隱隱的怒意……
她還未反應過來,就被殊墨拽著胳膊從鍾離訴身旁拖走,然後耳邊響起殊墨冷得像冰一樣的話語——“我已經提醒過你,不要相信他的話。”
“可是,他說……”
朝露狠狠咬了咬嘴唇,用力抬起頭來,“我還能回到原來的世界,這是真的嗎?”
她話音剛落,殊墨的目光就微微一滯,緊接著眼神一點一點黯淡下去,瞳孔空空洞洞漆黑如夜,簡直要把人吸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