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主子問新進宮來的宮女,雲珠便笑:“主子又何必在意那些宮女?這內務府的選秀,總歸不同於八旗選秀,她們進宮又不是充六宮的,不過是當使喚丫頭罷了。”
貴妃苦笑:“八旗選秀三年一選,皇上若想在宮裏見些新人,便自然要去看新入宮的宮女。”
雲珠冷笑一聲:“不過是些使女,又能興作起什麼風浪來!娘娘不必多慮。”
貴妃原本懶懶地,忽地眼波一橫:“使女,又怎麼了?”
雲珠一怔,於德水也瞪了她一眼。雲珠慌得連忙跪倒在地,疊聲說:“娘娘恕罪,娘娘贖罪!奴才口無遮攔,奴才知錯了!”
貴妃也出身包衣,從前不過在皇帝潛邸為使女。後來先帝雍正因貴妃父親高斌在朝為官、治水有功,特旨超拔貴妃母家,貴妃也被封為側福晉,皇帝繼位後獲封貴妃。
貴妃這樣的出身比不上皇後與嫻妃,於是一向忌諱被人提起。
“算了,本宮知道你是無心的。”貴妃懶懶擺手。
於德水暗給雲珠使眼色,雲珠忙忙退出。於德水湊近來回稟:“主子放心,奴才早已與內務府說下,此次入選的宮女都是可著年紀小的挑的。十三四歲的小丫頭就算有機會到皇上眼前去,皇上也看不入眼;縱使有幾個十五歲到十七歲的,姿色也是平常。”
貴妃這才笑了:“如此,本宮才能放心。”
她閉目養了養神,緩緩說:“前些日子,本宮堂兄高晉曾經使人傳進話來,說江寧織造上今年送選的包衣女子裏有個叫魏歸荑的……你去打聽打聽,看看這個丫頭樣貌資質如何。”
於德水狐疑地問了句:“娘娘的意思是……?”
貴妃叫於德水近前來,湊在耳邊低聲說:“前朝八王的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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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們的宮規學完,接下來的重頭便是女紅。三位教習姑姑都對女紅課極為重視,反複跟小宮女們強調:“各宮主子的衣冠衾帳,雖有內務府的管著,但是貼身的東西總歸要自己拆改縫補才安心。你們誰的針線活學得好,將來便自然有在主子眼前立功的機會,所以可都用心些,倘若有半點憊懶,我第一個便不饒你!”
三位教習姑姑未免沒有私下競爭的意思,誰都不想自己教出來的宮女日後在主子麵前失了麵兒,然後追究起來是自己的教習。
漱蘭雖然也從小跟著母親學習刺繡,但是總歸不過是閨閣聊以排遣之用,繡工不精,便時常惹得習秋不滿,前後左右地提點了幾回。
漱蘭晚上回來便忍不住在歸荑麵前掉了眼淚,說今日這幅繡品再不過關,明早習秋姑姑定然要罰了。
木鍾聽了,便與幾個滿軍旗的宮女一起竊笑不已,說“都說漢人的丫頭最擅女紅,原來都是假的呀!咱們滿軍旗家的也就罷了,反正從小也沒學過什麼,反倒是那自詡心靈手巧的漢軍旗的丫頭,這會兒怎麼這麼不中用!”
漱蘭有心反駁,卻也隻能黯然忍住。
歸荑勸著漱蘭睡下,熄了燈後悄悄披衣起身,拿了漱蘭的繡品,悄然出了門。各屋都熄了燈,各處不準掌燈以免走水,歸荑無奈隻好偷偷出了大門,走進夾道,借那一點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