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嫿姒呆了一呆,姐姐犯了如此大錯,滿心以為他會大發脾氣,結果呢,不過掃了自己一眼,便衝著姐姐而去;可鬱悶歸鬱悶,卻也不敢有違君令,遂不情不願地行跪安禮,滿不高興地退下了。
竇漣漪靜立一邊,看著男人緩緩走向自己,那樣自然地牽起自己的手走向龍榻。
他的手掌溫柔而微暖,令她惴惴不安的心奇跡般地沉靜下來。
“你一向最識大體,今天這是怎麼了?”玄寂離坐於榻上,將她的雙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中,軒了軒眉,口氣略透了嚴厲。
竇漣漪立於他的跟前,垂著頭,像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訥訥半天,卻難以啟齒。
如果將妹妹用巫術陷害自己的事捅出去,隻怕妹妹難逃懲罰,她雖然恨妹妹完全無視親情,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卻仍然存有維護之心。
“怎麼不說話,嗯?”
玄寂離探究地看向她,女人糾結的樣子令他心中一疼,聲線不自覺地柔了一些。
“皇上,可不可以讓嫿姒離開皇宮?臣妾好怕……”她咬了咬唇,輕輕地道出心中的擔心:“臣妾好怕皇上見了妹妹忘了姐姐。”
男人驀地將她擁入懷中,唇輕擦過她的耳際,歎息若喃:“傻瓜,要我說多少遍,你才肯相信,寂離的心中永遠隻愛著四兒呢。”
如蘭的氣息,醉人的語氣,令她的心蕩了數蕩,在他設下的溫柔陷阱裏掙紮又掙紮,終於費勁地將心中的質問嚷了出來。
“四兒不信,是誰方才為了妹妹要摘了臣子的烏紗的?”眼前驀然現出妹妹那會兒得意萬分的表情,玫瑰花瓣一樣嬌豔的唇頓然不高興地嘟了起來。
原來是為這個。
玄寂離恍然大悟,不覺搖搖頭,抬指刮了一下她的小鼻頭:“你呀,真是不像個做姐姐的,連妹妹的醋也吃,還吃的這麼沒來由。”
“怎麼沒來由了?皇上如今跟她在一起的時間比我還多,方才寧可得罪滿朝文武,也不舍得攆她走,您可別說對她毫無感情。”鬱悶啊,竇漣漪從來沒像現在這樣醋海揚波,一縷縷的酸氣止不住地往外冒,心中又難過又傷心。
玄寂離緊了緊她,卻沒有作聲。
沉默,讓人窒息。
莫非,他是默認了?竇漣漪的心一直往下沉,難過得透不過氣來。
“朕的童年是在讀不完的書和無休無止的爭鬥中渡過的,你無法想象一個十歲的孩子背負起天下的重任,還得防備四麵八方的明箭暗器,真的沒有一天輕鬆過的日子。”良久,如流水一樣舒緩的聲音再度響起,微微傷感令人唏噓。
她抬起眸,手指溫涼地撫過他的臉頰,好想撫平他淡淡的憂傷。
“我懂。”她的童年也了無趣味,他的傷她怎麼會不明白。
玄寂離安慰似的撫了撫她的背,眼底勾起一抹孩子氣的笑意:“嫿姒這孩子調皮、貪玩,讓朕體味到了童年的樂趣,如果一定要定義她在朕心中的位置,玩伴?或是開心果?但也僅此而已。”
“寂離,四兒再不會逼你了。”他擁有無上的權利,卻歡欣於小小的一點樂趣,這認知令她的心一陣陣發酸,也一陣陣發軟。
他低下頭,盯著她溪水一樣清澈的眸子,一想起她昨晚挺著大肚子在皇宮中偷偷奔走,心中便發疼,他多麼希望她能永遠保持初來皇宮時的至情至性啊。
“四兒,後宮像一個巨大的泥潭,朕真的不希望你被汙染得失去了最初的本色。朕將飛雪送給你,就是希望給你營造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你明白嗎?”
“臣妾明白。”男人太聰明了,什麼事都瞞不過他的眼睛,看來自己的一舉一動也盡在他的掌握,這一句,已有告誡之意。
玄寂離的臉色緩和下來,溫涼的指輕柔地撫過她的眼周:“昨晚折騰了大半宿,看你眼圈都青了,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
她聽話地閉上眼,伏在男人的懷裏,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安然睡去。
鬧得沸沸揚揚的巫術風波隨著皇後娘娘的身體好轉終告平息。
這天,因皇後娘娘病重而中斷的晨昏定醒製度又恢複了,後宮妃嬪們一大早齊聚坤寧宮,給皇後娘娘請安。
意外地,皇上居然也在。
眾妃嬪齊齊給皇上與皇後行禮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萬福金安。”
“眾愛妃平身。”隻見玄寂離慵魅地虛抬了手,大家謝過恩,起身各就各位,分坐兩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