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皇後下午也來了,希望他能網開一麵。
看來安家的勢力不容小覷。
“皇上,請用茶。”一道明媚如春光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
玄寂離接過茶盅,順口問了一聲:“什麼時辰了?”
竇嫿姒歪著頭看了看黑漆漆的窗外,信口答道:“子時還是卯時?”
“你姐姐常說你不讀書,朕覺得也是,你看你這麼大了連個時辰都分不清,子時還早著呢,卯時天都快亮了。”玄寂離抬眸掃了丫環髻、宮女裝的女孩一眼,不禁啞然失笑。
女孩咕嚕一聲:“又是姐姐,能不能不提她。”
“你嘴裏嘀咕什麼?”玄寂離見她粉粉的唇淺嘟著,一臉不服氣的樣子,方才的不快倒是消減了不少。
竇嫿姒一揚眉頭,脆聲答道:“奴婢沒嘀咕什麼,也不敢嘀咕什麼。”
聲音似畫眉歡叫,令鬱結在他心中的最後一點煩悶也蕩然不見。
蠼唧……蠼唧……
忽然傳來兩聲,玄寂離不禁奇怪,殿內怎麼跑進蛐蛐來了。
“別叫,噓,噓。”竇嫿姒驀然捂住胸口,低下頭,仿佛在跟誰說話。
蠼唧……蠼唧……
那叫聲非但沒停,反倒叫得更歡了,女孩氣得一努嘴:“再叫,拍死你。”
“藏了什麼東西,拿出來。”玄寂離聽出來了,那聲音是從她的懷裏傳出來的。
竇嫿姒睃了他一眼,吭哧吭哧道:“奴婢拿出來了,您看了不許罵奴婢。”
“朕應了便是。”玄寂離的好奇心也被吊起來了,急欲一睹為快,自是滿口答應。
女孩眉開眼笑地從懷裏摸出一個絲筒,小心地揭開蓋子給他看。
裏麵兩隻醜陋的家夥,一黑一黃,扇動著雙翅蠼唧蠼唧地叫得歡。
“這是什麼?”玄寂離驚奇一聲,而且,一個女孩子喜歡這種東西,真是聞所未聞。
“蛐蛐呀,這隻黃腦袋的叫大黃,黑頭的奴婢叫它老黑,好玩吧。”竇嫿姒興致勃勃地,用一根草棍挑著它們介紹給他聽。
噢,原來蛐蛐長這個樣子,他以前常聽它在夏夜裏、牆根下鳴叫,今兒還是頭一次得見尊顏。
“皇上,我們鬥蛐蛐玩吧。”竇嫿姒提議道。
玄寂離皺了眉頭:“胡鬧,朕堂堂一國之君,哪能玩這個,傳出去豈不叫人笑話。”
“又沒人看見,很好玩的,來嘛,來嘛。”竇嫿姒又是慫恿又是央求,最後將手中的草棍折成兩截,硬往他手裏塞。
他終於被說動了:“怎麼玩?”
竇嫿姒見他終於肯了,喜孜孜地將絲筒一倒,兩隻家夥跳到了青玉案上,這恐怕是史上唯一爬上皇帝禦桌的蛐蛐了。
“您先挑,選哪一隻?”
玄寂離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心想黃色是天家之色,便揚手一指,選了那隻黃頭蟋蟀。
“皇上有眼光,這隻大黃兒頭大個頭大、牙大腿又粗,看品相便很厲害。”竇嫿姒如數家珍,用草棍挑著老黑:“去,咬它。”
老黑先是豎翅鳴叫一番,以壯聲威,直撲大黃而來。
玄寂離急了,也學著她的樣戳大黃兒:“給朕上。”
兩隻蛐蛐頭對頭,各自張開鉗子似的大口互相對咬,也用足踢,打得不亦樂乎。
旁邊兩人一邊挑逗一邊哈哈大笑,全然沒注意到有人進來了。
“本宮還怕皇上心情不好,特地趕來安慰,看來本宮是多慮了。”
竇漣漪偏頭,笑著小聲一句。
“娘娘,您別介意,皇上這兩天心情不爽,難得今兒高興。”李蓮成乍一見也是吃了一驚,隨即欣然,畢竟皇上開心是他最大的職責,卻聽出旁邊這位主子有些不高興,忙解釋道。
禦書案化作的戰場上,勝負已分,老黑無聲的敗下陣來,大黃兒則高豎雙翅,傲然地大聲長鳴,顯得十分得意。
“哈哈,朕贏了。”男人更是得意大笑。
竇漣漪輕步上前,一邊行禮一邊笑言:“皇上英武,這隻蟋蟀沾了王氣,自是神勇無敵。”
玄寂離看見她,忙不迭地示意宮婢打扮的女孩:“嫿姒,快,收起來。”自己則起身迎了上來,牽起她的手走向書案後:“這麼晚怎的過來了?”
“怎麼,聽皇上的口氣好像不歡迎,那臣妾告退。”她玩笑著,作勢要走,無奈手被他緊緊地抓著。
玄寂離睨了他一眼:“朕哪有,不許冤枉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