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快請坐。”
見到她,楊凝芷托著不便的腰身,緩慢地起身。
“快坐下,別動了胎氣。”才數日未見,她發現楊凝芷的狀態很怪異,渾身長了刺一般坐立不安,好像很難受卻又極力忍著的樣子,心中一動,嘴上示意小心,心裏存了一個心眼。
及至賓主坐下,宮人上了茶,屋子裏隻有兩個人時,楊凝芷忽然托著下腹,神情痛苦。
竇漣漪感覺不妙,會不會又淌了渾水?
“姐姐,我動紅了。”
楊凝芷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必是怕自己又在耍陰謀算計人呢,趕緊出聲。
“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事前秘而不宣?”她臉色一變,警惕地盯著對方一舉一動,疾言令色地喝問道。
楊凝芷的難受勁緩和了一些,想到自己過去做了那麼多錯事,以至好姐妹至今還心存餘慮,防小人一樣防著自己,不覺淒然道:“姐姐別怕,就算我要陷害人,也決計不會是你。”
“那你想害誰?害誰不是害?”竇漣漪冷冷道。
女人眸底深處一絲決絕一閃而逝,複抬起頭來的時候,眸光真誠無比:“妹妹開玩笑呢,姐姐別想多了,之所以秘而不宣,是怕太後與皇上知道了,失望之餘,再也不會心疼我一分了。”
這理由倒說得過去,本已廢去嬪位的楊凝芷就是憑了這一胎才免去一劫的,後來又得到太後與皇後的多般照拂。
“對了,皇後知道你的情況嗎?”她突然記起,皇後對楊凝芷的這一胎可是分外的上心呢。
楊凝芷搖搖頭:“我沒讓她知道,在水蓮,噢,就是皇後安排在我身邊的那名宮女麵前,也裝得好好的。”
正說話間,門外有人稟告徐太醫來了。
“快請。”
隨著一聲,水蓮帶著一個人匆匆進來了。
“水蓮,你去司衣局看看我的衣裳做好了沒有,若是還沒好,讓她們趕著點。”楊凝芷顯然是要支走水蓮,吩咐完,回頭衝著竇漣漪解釋道:“原來的都小了,姐姐你也得趕緊備著,不然等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又得像我一樣臨時趕製。”
“你這話倒是提醒本宮了,明兒便叫司衣宮派人來量尺子。”竇漣漪配合著笑道。
水蓮遲疑了一下,不得不去了。
徐懷玉給兩位主子見過禮,便開始號脈,手一搭上脈,眉頭不覺皺了一下,“楊美人,您動紅了?”
“是,這胎保不保得住?”之前徐懷玉被竇漣漪帶走了,楊凝芷發覺異樣後一直沒敢請其他太醫,太後皇上都在外麵,她誰也不敢相信。
不知道為什麼,竇漣漪有一種凶多吉少的感覺。
這胎本就難以保住,隻是經過徐太醫的調理,好像有了一些起色。
而以徐懷玉當初的診斷,至少可以保到六個月,如今才四個月便現滑胎之象,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動了什麼手腳。
眼看超過了正常的診脈時間,徐太醫還在屏息號脈,無論是楊凝芷還是竇漣漪,其實都明白八成情況不好。
終於,徐懷玉收了指。
“怎麼樣?”
兩位幾乎同一時間發聲。
“這一胎保不住了。”徐懷玉頓了頓,方才極肯定地下了結論。
楊凝芷的身子歪了一歪,幸好手撐住了炕幾才沒有倒下去,五根手指頭的指甲恨不能嵌入桌麵裏去了。
“楊美人,您要保重身子,別太傷心了。”
身在宮中這麼些時日,徐懷玉自然知道皇子對於後宮妃嬪的重要性,一向保持不悲不喜以做好份內事為原則的他,也不免生出同情來。
“姐姐,這是我的報應。”
她怎麼能不傷心,漫長的宮中生活全指望著這個孩子了,如今一句保不住,便斷了她所有的希望與念想,叫她如何不傷心啊!
“徐太醫,可發現什麼異常之處?”竇漣漪存疑,便問道。
楊凝芷抬眸,不錯眼珠地盯著男人,她發誓,如果有人動了手腳,她做鬼也要拖著那個人一起下地獄。
“有。”
徐懷玉再次極肯定地點頭,令兩位神情一震,同時驚呼出聲:“什麼情況?”
或許真是天意吧,畢竟楊凝芷宮體受過損,難保不出現意外,竇漣漪暗自思忖著,手指下意識地敲向桌麵。
“娘娘,別碰。”
徐懷玉突然發聲示警。
竇漣漪驚懼地縮回手,“到底怎麼回事,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