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醫卻還是猶疑了一下,終於下了決心一般道出:“微臣方才診到了毒脈,卻是稍縱即逝,希望隻是微臣一時誤診。”
“毒脈?那是什麼?”饒是竇漣漪博古通今,還是頭一次聽聞有些一說,也不知要不要緊。
秀珠與素雲更是擔心得不得了:“快說,要不要緊?”
“竇夫人是不是有乏力、噬睡、味口不佳的症狀?”徐太醫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起平時的症狀來。
秀珠搶著回答:“是呀,奴婢還思量著會不會是喜脈呢,徐太醫,你到底診清楚了沒有?”對於這位年輕太醫的醫術,秀珠始終存著疑慮。
“絕對不是喜脈,這一點微臣是可以斷定的。這樣吧,為了慎重起見,可不可以將日常所用之物拿來,讓微臣檢查一遍?”
竇漣漪衝一臉將信將疑的秀珠吩咐道:“領徐太醫去查。”
徐太醫先是將常用的胭脂水粉一一嗅了一遍,並無異樣,又將屋子的角角落落查了個遍,也一無所獲,最後連飲用的茶水也蘸了一滴嚐了嚐,也無發現。
“奇怪,難道真是診錯了?”他自言自語地返了回來,拱手汗顏道:“微臣才疏學淺,想來確係一時診斷有誤。”
不管是不是診斷有誤,竇漣漪還是出了一身冷汗,直到今天才知道,原來屋子裏的每一樣東西都是可以用來害人的。
“秀珠素雲,你們出去守著,我有幾句話要與徐太醫講。”
等二人出去了,她直截了當地問:“你怎麼還呆在宮裏?”
徐太醫深深地拜了下去,“夫人的大恩大德微臣永記在心,自當憚盡竭力為夫人分憂;至於微臣留下來的用意請夫人放心,決無非分之想,隻想遠遠地看著心愛的女子,她若安好,微臣便可安心,僅此足亦。”
竇漣漪早就猜到了他是不會走的,聞言,隻得歎一聲世事弄人了。
“罷了,今天所說的話,希望你說到做到,不要害人害已。”她虛抬了手,示意他起來,手指輕輕地叩著紅木小幾的桌麵,想著身邊若是有個信得過的太醫倒是不錯,複抬眸,心中有了定奪:“隻怕徐太醫的診斷並非空穴來風,這樣吧,這些日子我會留意飲食用度,若有狀況,會找徐太醫問詢。”
徐太醫忙不迭地點頭:“微臣回去也會研究一下那一刻的脈象,查找醫書,希望有所收獲。”
“如此甚好,今天的事暫且不必張揚。”她叮囑一聲。
徐太醫會意:“微臣明白,竇夫人且歇息著,微臣先行告退。”
自這日起,凡新月閣的飲食用度都十二分的小心,可是身上的病狀非但沒有減輕,甚至有加重的跡象,除了乏力、噬睡、味口不佳外,又添了視物模糊、記憶力減退外加雙手發顫的新症狀。
新月閣籠罩了一層慌亂。
“主子,報告皇上吧,讓皇上下旨徹查。”秀珠與素雲一起進言。
竇漣漪幾乎可以斷定自己中毒了,可是徐太醫後來又查過幾次,還是找不到毒源,此刻聲張,隻會打草驚蛇。
“再等等,希望徐太醫有所發現。”仔細想了想,她還是決定暫且按兵不動,心下卻是駭然至極,想過以後的路不好走,卻沒想到加害來得這樣快,這樣惡毒。
又過了數日。
傍晚時分,李蓮成的徒弟小三子忽然來傳,說皇上請她過去一起用膳,竇漣漪當即更了衣,略事打扮一番後趕往怡心殿。
晚膳擺在西暖閣榻上的楠木小炕桌上,玄寂離已坐在一邊,她上前行禮時,人還沒拜下去,便被他伸手扶了起來:“快坐下,陪朕一起用膳。”
“是,皇上。”她膩著嗓子答應一聲,便至他的對麵坐下,掃了一眼滿桌的禦膳,故意裝出一副流口水的樣子:“唔,好豐盛的飯菜,今天臣妾可有口福了。”
絲絲縷縷的笑意攀上唇角,他替她挾了一口:“那就多吃點。”
旁邊新來的小太監看得眼睛都直了,不是沒見到皇上笑過,可這樣直達眼底的時候可是頭一次看到,還有,皇上何曾給誰挾過菜,除了太後,恐怕隻此一位了。
竇漣漪驀然看見一隻盤子裏盛著十隻金黃色的鴿子蛋,驀然想起去年年夜飯上的一幕,眼底滑過一絲促狹,便挾了一隻遞到他嘴邊,歪著頭一臉壞笑:“皇上,秋波來了。”
美人秋波,他記得這還是她給它取的名字,眸光薄緋,眼神睥睨著她問:“誰的秋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