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漣漪聽到這熟悉入骨的聲音,抬眸前,驚喜與愛戀已從眼底深處湧上來,及至見到他的真身,上前見了禮,語氣越發快活得不得了,“皇上,怎麼會在這裏遇到您?”又歪了頭,神氣活現地:“臣妾若是漁婆,那皇上豈不是漁翁?”
“娘娘。”這話可犯上,秀珠生怕皇上生氣而怪罪下來,一時嚇白了臉,悄悄地拉了拉她的衣袖,低聲提醒。
玄寂離非但未惱,反而開懷大笑起來。
笑畢,眼光柔柔地看著她,眼底便倒映上她的模樣,一襲淺綠色的衫子極是清新,臉上不施半分粉黛,雪肌,明眸,晧齒,懷抱一捧蓮花,其中一朵正好襯在腮邊,相映成趣,而她頭頂著一方荷葉,簡直分不清她是花,還是花是她了。
“皇後若是漁婆,定是世上最嬌美的漁婆。”他情不自禁地讚道。
竇漣漪嬌羞一笑,回道:“那皇上便是世上最英俊的漁翁。”
嗬嗬,玄寂離抿唇一笑,極是受用,爾後斜睨了她一眼:“那敢問漁婆,這是要去哪。”其實心中已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正準備去給太後請安,路過仙霞池,見花兒開得正好,皇上不是說太後最喜愛蓮花嗎,所以便摘了些一並帶去,好讓太後欣賞。”果然聞得她如是回答。
隻是今兒個有些不巧了,玄寂離也猜得出太後著人來請他,意欲何事,他不想讓竇漣漪知道,便收了俏皮之態,正色道:“太後找了朕來,有事相談,你不妨先回去,這些便交由朕代為轉交吧。”
“是。”
既是這樣,竇漣漪便答應一聲,將懷中一捧交給他的親隨太監,又被他拉著叮囑了幾句,方才坐了轎原路返回。
慈寧殿裏,白玉淨瓶插了數枝蓮花,荷香彌漫於空氣中,將沉悶一掃而去,孝仁太後的精神不覺好了許多。
“皇後有心了。”太後輕輕讚了一聲。
隔幾而坐的玄寂離,親自動手剝了一顆蓮子,仔細地挑去蓮心,這才送過去,笑容帶了一絲討好:“皇後自然有心,兒臣不也一樣嗎?”
太後接過去,眉眼都盛了笑,兒子的孝心的確天地可鑒,隻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至今尚無子息令人好不焦心。
“皇帝,你若真有心,便早日讓哀家抱上皇孫。”一思及至,方才還眉眼兩歡的臉一下子凝重起來。
玄寂離珍重其事地點頭,“兒臣正值青春鼎盛,皇後也年輕康健,相信用不了多久,定會讓您心想事成。”
這下,太後的臉徹底沉了下去,眼底浮上一道深深的憂慮,剛剛因一捧蓮花而明媚起來的內殿又仿佛籠上了一層陰雲。
“聽說皇帝為了皇後,罷了滿朝言官,可有此事?”還沒怎樣呢,皇帝便如此個寵法,若它日誕下龍子,到時候母憑子貴,那還得了。
見說到正事上了,玄寂離也收了隻有承歡母親膝下時才有的一點頑皮之態,麵容冷峻,又是那個麵冷心冷的萬歲爺了,“那些言官成天不幹正事,盡盯著朕的家事說三道四,不用也罷。”
“荒唐。”
孝仁太後將青花瓷小茶盅往茶幾上一頓,茶水濺了出來,有幾滴灑在了手背上,玄寂離忙握住想看看燙著沒有,被太後哼了一聲拂開了。
“母後,其他的事兒臣可以聽您的,但廢後一事絕對不可能。”無論是他的眼神,還是語氣,都透著堅定。
自已的兒子自己最了解,孝仁太後情知這事沒法回寰了,也不想因這事鬧得母子不和,便擺了擺手,闔了雙眸。
“皇帝去忙你的去吧,哀家坐了一會,也乏了。”邊說邊將身子歪了下去,來喜趕緊將枕頭塞自腦後,又換了一個舒服點的姿勢。
“母後您休息,兒臣便告退了。”玄寂離不便久離,起身告辭而去。
孝仁太後輕輕睜開眼,一直盯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了,長喟了一聲:“兒大不由娘喲。”
“太後,奴婢雖不懂前朝的事,不過聽他們都說皇上治國有方,如今國泰民安,太平盛事呢,您呀,就別操心了,隻管將養著身子,好好享清福。”來喜一邊幫著捶腿一邊勸慰。
孝仁太後一閉上眼睛,腦海裏便浮出了德安太後的麵容,當年被她陷害險些送命,又過了十幾年度日如年的冷宮生活,她的心就沒法平靜。
“等哪一天哀家真正閉了眼,便不用操心了。”
來喜一聽慌了神,“太後,您的日子還長著呢,何必說這種不吉利的話,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今天表個態,雖說奴婢喜歡皇後娘娘,但隻要太後不喜歡的人,奴婢決不會維護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