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在這個屋子裏,我們便是夫妻,你哭也好鬧也罷,朕都隨你。”他低下頭,眼睛斜睨著她,唇角微揚出不容置疑的弧度:“隻一頭,在外麵不許放肆,這宮有宮規,若是讓太後聽見了,罰你的話,到時候隻怕朕也幫不上忙。”
“是,臣妾以後都不哭了,天天笑給皇上看。”竇漣漪知道今天是破例了,哪敢還有下次,臉上還掛著淚珠,唇邊綻開一絲笑容,像紐結糖似的在他懷中撒著嬌。
“你呀,一會哭一會笑的,像個小孩子。”玄寂離半是愛憐半是狎昵地捏了一下她的下巴,紗簾深鎖,屋子裏半明半寐,兩個人突然不說話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古怪的氣氛。
她極不自在的拱了拱身子,嘟囔一聲:“好熱。”
“朕也覺得熱。”他輕聲似喃。
“許是冰用完了,臣妾叫他們換。”竇漣漪紅著臉從他的懷裏爬起來,驀然看見明黃常服前麵大片衣衫都濕了,“皇上,都怪臣妾不好。”
玄寂離順著她的視線一看,不禁笑了:“也隻有四兒敢弄濕朕的龍袍。”
“人家都認錯了,皇上就別取笑臣妾了。”竇漣漪一邊伸手幫他解著扣子,一邊衝著門外喊:“秀珠,進來一下。”
她這邊幫著玄寂離脫下龍袍,秀珠也脆聲答應著進來了,竇漣漪便將龍袍遞給她:“送去洗了,再讓李公公著人送件來,皇上覺得熱,你看看是不是冰用完了,還有,取了玫瑰露和涼茶來。”
秀珠“哎”了一聲,接過袍子,先去查看通身都是孔的冰壺,揭開來一看:“冰沒用完啊,奇怪。”
怪了,那涼氣還噝噝地從無數個孔裏往外冒呢,屋子裏也涼意襲人,皇上怎地會覺得熱呢,秀珠百思不解地出去了。
竇漣漪就是覺得熱,隻覺得臉上像發燒一樣,摸了一把,滾燙滾燙,於是她起身走向冰壺,將臉伸向冷氣中,沁涼的氣體驀然接觸到火一樣的肌膚,渾身的毛孔一縮,說不出是舒服還是難過。
“胡鬧。”身後傳來淺淺的一聲,接著腰肢一熱,人被一股大力帶著轉了一個圈,下一刻便被他一把擁進懷裏,隻見他微蹙著眉頭,語含責備:“身子剛好,哪經得起涼氣侵襲,以後不許這樣了。”
“是,臣妾知道了。”心裏甜絲絲的,她飛睃了他一眼,噗哧,忽然笑出聲來。
玄寂離眉頭輕舒,“笑什麼?快說。”
頭一次見到他穿中衣的模樣,依舊是明黃色的,上麵盤了金龍,卻少了幾許威嚴與莊重,渾身散發出一股慵魅的氣息。
“臣妾喜歡皇上現在的樣子。”她撥弄著他胸前的一顆盤龍金扣,期期艾艾了半天,終於答出一句。
“朕現在是什麼樣子?嗯!”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眼底有不明所以的情緒在堆積,又仿佛一簇小小的火苗在一點一點燃燒,火勢越來越大,越來越猛。
她忽然有些害怕,害怕被融化,又莫名地期待,期待著被融化,真是莫名其妙,她嘟囔一聲,左顧而言它:“秀珠怎地還沒拿來,這丫頭做事越來越不經心了。”
“娘娘……”
秀珠掀簾而入,見此情景,轉身欲走,竇漣漪輕掙開他的束縛,叫住她:“剛還在說你手腳慢,還不快拿來。”
秀珠偷偷做了一個鬼臉,隻得轉回來,走到涼榻前,將手中的朱漆托盤放在鋪了盤花紗布的小幾上,正要動手,被走過來的竇漣漪製止了:“我來吧。”
“這是什麼?”
玄寂離隨後而至,坐於一邊,好奇地拿起托盤裏的一隻雕花小罐,揭開蓋子看了看,裏麵盛了色澤豔麗如胭脂一樣的汁子,又聞了聞,隻覺香氣撲鼻,似曾聞過,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聞到過。
“這是臣妾親手製作的玫瑰露,挑一勺子放入碗中,用井水泡了,再冰鎮一會,最是解渴生津,令人神清氣爽。” 竇漣漪取了純白色的小碗,一邊動手調製一邊答。
玄寂離往榻上一歪,秀珠機靈,早已送了一隻抱枕至他腦後,方才退了出去,他便斜倚著,單肘支了頭,不錯眼珠地看她邊講解邊調製,素手浣甘露,簡直是賞心悅目。
調好後,她又端至冰壺裏鎮了一會,這才取出來,複轉回來,見他半闔了雙眼,便輕輕地褪了鞋,爬到他身邊,挑了一勺清露,送至他唇邊。
沁涼的勺尖驀然碰在唇上,接著聞到一縷芳香,通體舒泰,他沒有睜眼,唇略張,清露一線喂入口中。
“嗯,好味道。”他張開雙眼,讚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