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嬪不是皇後,我能做的也不是和聖上相扶持,而是取悅聖上,當他的寵物,排憂解難。”我聲音有點低沉,這宮中的妃嬪,哪一個出去不能當富人官宦家正家主母的?在宮中永遠是個妾,到底讓人沮喪。
隻是雲暨所擔心的事情我卻不太擔憂,我是在了解聖上並非是暴戾之人,我也很有信心如若今夜當真出了事,我可以安慰他。
雲暨似乎放下了心,也不再問了,春寒料峭已過,隻有春雨帶來陣陣清香,點滴自傘而滑下,順著傘的棱角落在地上,突然寒意稍稍重了一些。
到紫宸殿的時候已經是天黑,二更的鍾聲沉沉的落在了這死寂的深宮,在亭台樓閣上劃下一道重重的痕跡,想到人生竟能像如今一樣再來一次,總覺得是在做夢,但這夢又是這樣的真實,讓我忍不住想知道,十年之後又會有怎樣的改變?或許是跟上一世一樣,沒有人會為了我流淚,沒有人會記得深宮裏曾經還有這樣一個女人存在,我還記得上一世的月亮,一如今夜一樣,好像它從不會變遷。我又記起了張若虛的詩: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這時候,雨確實不大,滴滴答答的,不像是在下雨,倒像是在下霧,眼前的世界被封鎖在密如珠網的雨絲中。往遠處看,亭台樓閣都隻剩下了一個有些模糊的輪廊。天上又是幾陣悶雷響過,雨水好像被催促似的,大了一陣。可是,不一會兒,又小了下來。空氣中卻不知怎麼的,有一股濕潤溫暖的氣息,仿佛報告著春天到來的消息。
雲暨稟報了侍衛,而侍衛卻隻答說:“皇上未歸,小主請在此等候。”便不再言語。我們也知道他們也是為人臣子,忠人之事,所以便站在紫宸殿的入口處等著。
因著這裏有樓台擋著不會被雨淋到,雲暨放下了傘,站在我的身後,我與她似乎被細雨蒙上了一層黯淡。
我又想起了崇元六年的那一個夜晚,我與聖上在太液湖乘著羅船泛舟,那夜月明星稀,那夜的我隻想著湖光水色、春花秋月,最後愛上了那個男人。我那時並不知道我對於他而言隻是工具,甚至連玩物也是不如的。雖然現在站著的位置淋不到雨,卻還是有一些細雨到了我的額頭上,原來是這些雨露橫著下來了,被清風吹到了我這裏。我突然想,聖上的雨露會不會和著身上的雨露一樣就這樣橫著,淋到了我的身上了?
其實我和沐楓倒真的不盡相同,因著從未受過大的挫折而連一起小小的障礙也不能突破,最終讓後麵的人得了好處,超越了我們去。其實如今想來,我倒是比黃昭容好得多了,像黃昭容一家都為這個皇朝的建立立下了赫赫戰功,黃昭容也是從來什麼都為皇上著想勞頓,最後卻和我一樣“當”了叛賊,真可謂是諷刺之極。
雨越發的大了,與之前想的快小了不同。此時已然是三更,寒意卻不是方才那般深了,三更天似乎已經是很晚了,但卻還有宮人走來走去,而那些宮人忙忙碌碌者確實沒有傘的。地上似乎有了積水,卻幸好是不深的。
雲暨在侍衛那裏已經問了三次,連侍衛也有些不耐煩了。
“小主在這等等,”雲暨似乎看見了守宮太監,對我說道:“奴婢去問問他。”
我看著她點點頭,算是默許了。她立馬走過去與那太監說了些什麼,卻見那太監似乎很是不屑,推推搡搡的,似乎是要銀子,但我與雲暨來的很匆忙,似乎沒有帶金銀。
“你不過一個小小的奴婢,竟敢這樣說灑家,都是些什麼雜碎。”那太監聲音尖尖的,依稀在我耳邊傳來了這樣一句話。
我心道有些不對,便走了過去。
“公公著急什麼,若是雲暨有什麼說錯的,請賜教。”雲暨聲音不卑不亢,本來也是,對這樣的太監何須什麼敬畏。
“雲暨,怎麼了?”我見雲暨似乎應付這個太監沒有什麼大問題,便隻是試探試探的問道。
“喲,這不是剛晉封的花小主嗎?可管好你的宮人,這是紫宸殿,容不得她瞎晃。”這太監似乎是個領班頭子,對我這個他們所謂的小主竟然毫不畏懼。
“本主的事情還容得你小小太監置喙,懂不得主子的主是怎麼寫的麼?”我聲音漸高,壓過了他的聲音。
“若小主您真要是主子,那還好說。”他似乎有些蔑視的看了我一眼:“可這小主就是小主,主子才是主子,這宮裏的事兒分明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