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愛有著無法想象的瘋狂與炙熱,就算暫時偃旗息鼓了,也一直根植在心底,得不到,就越發有一種想靠近的衝動與渴望,他聽說她嫁人了,嫁給了當時年紀已經不小的兵部尚書顏天恩,人家是兵部尚書,而他隻是一個小小的藥童,盡管顏天恩年事已高,可他到底還沒那樣的勇氣與他抗衡,所以他沒想過癩蛤蟆去吃天鵝肉,他隻是想更近地與她生活在一起,哪怕她可能對這個小小的藥童一點印象也無,但是陪在她身邊,總比一個人在醫館渾渾噩噩度日要強。
所以,他就辭去了醫館的工作,他來到了兵部尚書的府上,做了低等的奴隸。
白淨在顏天恩府邸過得並不開心,顏天恩時而溫柔,時而淩厲,而且他喜歡生氣,一生氣就會說出一些過分的話,讓白淨很是難堪,更重要的是,顏天恩隻是一介武夫,並不誌趣相投的兩人過得一點都不交心,白淨是飽讀詩書的女子,充滿了靈氣與詩意,她渴望的或許是一個能與她暢談天明的翩翩才子,而不是一個滿身酒氣,口口聲聲說愛她疼她,卻對她動輒怒罵的粗老頭。
那一天白淨一個人在亭中吹風,軒轅辰忍不住給她奉上了一杯熱茶,他還說了句:“夫人寬慰些。”那是他進兵部侍郎府後第一次與心愛的女子說話,他也沒打算多說,就準備退下,可是白淨突然叫住了他:“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
她目光流轉,想起了什麼似的,輕聲問道:“你是以前跟楚大夫到我府上來的藥童?”
軒轅辰驚訝非常,簡直就是受寵若驚了,他沒想到她能記住他,會不會她其實也可能在偷偷喜歡著他呢?所以一見麵就能知道他是誰,那麼清楚,少年的他那麼那麼開心,就因為女子輕輕淡淡的一句話,他就覺得好像擁有了全世界,好像所有的東西都屬於他了一樣,雖然他知道一切可能隻是他亂想而已,可還是那麼開心啊,世界上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了,軒轅辰一向口若懸河,絕對不是扭捏之輩,但當時他無比靦腆,甚至臉紅地點頭“嗯”了幾聲,然後,不敢再麵對她似的,一溜煙就跑掉了。
他聽到她的笑聲,很輕,很低,可是那道小小的,充滿笑意的聲音就那麼穿過重疊的樹木飄進了他的耳朵裏,跑動著的軒轅辰覺得自己窘迫極了,可是又想起她的笑聲,她在笑啊,應該不像之前那麼愁眉苦臉了,於是他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懷著誰都不可能知道的巨大歡喜,步履輕鬆地往前走去。
如果他能知道之後發生的事情,他當時應該沒有那麼輕鬆自若吧,那次的事件落在了有心人的眼裏,就成了某種把柄,來證明他喜歡白淨的把柄。
那個有心人,就是顏思珍的母親,徐芸。
她把他單獨叫出來,她說,她知道其實他一直對白淨有非分之想。她說他不用解釋,她說他對白淨的眼神太過獨特,軒轅辰沉默了,或許是吧,雖然他努力去控製,可是有些東西,還是會被外人發現,可能之後,他辛苦隱藏的秘密,就會被那樣公諸於眾。
他會死嗎?如果讓顏天恩知道,他覬覦著他的女人,顏天恩會留他這個微不足道的奴隸一命嗎?
答案顯而易見,軒轅辰是害怕的。沒有人會想死。
徐芸給了軒轅辰活下去的機會,徐芸答應不去告訴顏天恩。
軒轅辰那時年紀不大,但卻也並沒有那麼單純,他當然知道她是有條件的,也正如他所預料,的確如此,而那個條件就是,她要他成為她的左右手,跟她扳倒幾房夫人,她說她覺得他是一個相當有能力的人,她想做的事情,他可以幫她做到。
網羅消息,陰謀,陷害,他日後成為宰相,應該就是在這樣一座深宅大院中樹立的雛形。
或許他並不知道他有一種成熟果敢的魅力,而這種魅力在丈夫是一個比自己大三十歲的老男人,又年久失寵的徐芸眼裏,則有著更為致命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