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在意的不是這個……”安澤的神情十分失落。
確實,對他和安家的經濟實力來說,區區一百萬根本不在話下。
“那是……?”宗夏疑惑道。
安澤忽然俯下身去,半跪在阿洛的墓前,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的照片,那照片裏的人好像隔他很遠很遠,遠到他用盡一生都無法靠近分毫的地步。
“你說,阿洛的死,真的是我害的?”
宗夏語塞,她在剛剛得知阿洛死訊的時候也曾這麼想過,將阿洛的死歸咎於安澤身上,認為如果不是他強迫阿洛和他在一起,或許阿洛就不會離開,更不會出意外……
但那樣的想法沒多久便被她抹去。其實阿洛的死每個人都有責任,是所有人間接造成了這樣的後果,她也一樣,沒有資格去評判別人的好壞。
“這種時候,就算再追究責任也於事無補,阿洛已經走了,與其一直斤斤計較是誰的過錯,倒不如把一切都放下,讓阿洛也能走得安安心心……”她如此說道。
……
探望完了洛允之後,安澤將宗夏和曉可送回了各自的家,便回去了。
家裏又重回清冷,隻剩下外婆與宗夏做伴。
休息一夜之後,沈月蒼也回到家中,兩人一同送外婆去車站。
車站大門前人來人往,宗夏幫著外婆將行李拿下來,外婆回身接過,對著她揮揮手,“行了夏,就送到這吧,外婆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那不行,我得看著外婆上了車才能放心!”宗夏笑盈盈的湊過去,在外婆無奈又溫馨的笑容下攬住她的手臂。沈月蒼在不遠處跟在她們身後。
外婆拍了拍宗夏的手,“夏啊,這幾天外婆也不知怎麼的,總感覺心裏邊不踏實,我擔心你,要不然你也跟著外婆回去住一段時間吧?”
“不會的外婆,你隻是因為這幾天奔波勞累,所以身體覺得不適應而已,我哪能有什麼事啊?我好著呢!”宗夏還沒有將阿洛去世的消息告訴外婆,怕她擔心自己。
“外婆,我去買些水果給你帶回去,你在路上吃。”宗夏望見不遠處有一個小商店,擺滿了各種水果飲料,便準備過去。
水果攤在街對麵,不算太遠,現在離發車還有十分鍾,買些水果應該來得及。
宗夏在路邊張望了一會兒,正準備邁出腳步,鬼使神差的,外婆伸手拉住了她,“夏啊,你在這等著,我過去買吧。”
宗夏有些疑惑的望向外婆,外婆替她理了理臉側的發絲,解釋道,“既然是買給外婆吃的,就讓外婆自己去挑啊,你買的那些太貴了,外婆一個人也吃不完的。”
宗夏想想也是,自己以往都是買上一大堆塞給外婆,也沒有想過她一個人能不能吃完這些,老家就外婆一個人居住,浪費了也怪可惜的……
外婆見她體諒了自己,便微笑著向前走去。
耳畔邊似有汽笛聲響起,遙遠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可卻那麼清晰入耳。
一瞬間,宗夏仿佛意識到了什麼,猛然睜大的眼睛望向剛剛走出去的外婆,幾乎就在同一時間,一輛深藍色的大貨車載滿了貨物從眼前飛速的掠過,那抹單薄的灰色身影就像一片輕飄飄的樹葉一樣被高高的揚起,然後跌落在地……
天和地一刹那都安靜了下來,宗夏耳邊唯一能聽到的聲音便是自己飛快躍動的心跳聲,如果不是這聲音不絕於耳,她可能會以為自己失聰了。
她張大了嘴,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那一句“外婆,小心”被深深的咽了回去,讓她心塞得難以呼吸。
她停頓了一刻,邁出機械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越走越快,最後幾乎是飛奔著來到了躺在地上的身影旁邊。
“外、外婆……”
她忽然聽見自己的聲音哽咽著出聲,隨即身體的感觀都被喚醒,一時間耳邊響起了路旁行人的尖叫聲,以及沈月蒼呼喊著她的名字。
她沒有抬頭,沒有去看,她的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水泥地上那個看似瘦弱的身影上,盡管地上的人已經沒有了半點呼吸。
“外婆……外婆……”宗夏顫抖著身體蹲下去,動作輕如羽毛般,仿佛生怕弄疼了外婆,“外婆,你醒醒,你醒醒啊……”
她的呼喚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地上那一縷鮮血順著外婆的衣物緩緩滲出,滴落,將她整顆心都狠狠地揪在一起,每一滴血都如同滾燙的岩漿一樣燙得她滿身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