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的走道響起二人的腳步聲,宗夏依稀聽到不遠處有人在說話的聲音,而沈月蒼的步伐正是朝著聲音的方向靠近,她才這樣弄清楚了原來他是來探病的。
既然不是他生病了,她的心情輕鬆了許多,跟著他走進病房中,剛剛平靜下去的心情又再一次緊緊繃住。
潔白幹淨的病房內,圍著許多讓人眼熟的人,宗夏隨意掃過才發現竟然都是沈家的人,不僅如此,就連曉可也到場,整個偌大的病房幾乎快站滿了人,個個臉上都是擔憂的神情。
氣氛有些不對勁,宗夏探出頭從縫隙中終於瞧見了病床上的人,那一臉虛弱憔悴的老人靠在枕頭上,眼睛無精打采的半闔著,手上打著吊針,此人不是沈老爺子還會是誰?
離新年也就過去了短短幾天而已,這麼短的時間不見,老爺子就跟變了個人一樣,抽去了那一身威嚴壓迫的氣勢,整個人無力的躺著,就連身上都瘦了一大圈,看上去不再是強勢不好惹的樣子。
望著老爺子孱弱的模樣,宗夏忽然覺得心酸,終於明白了眾人為何都這麼難過……老爺子對他們來說就好比家裏最有威望的榜樣,如今他生病了,也徹底顛覆了他在眾人心中無堅不摧的形象。
沈月蒼走上前去和爺爺說話,老爺子有力無氣的開口,一張口便是交待他要照顧好沈家眾人,將沈家發揚光大,聽得眾人又是一陣低聲抽泣……
宗夏一直都知道老爺子生病了,也正是因為他生病了才會將沈家事業全權交給沈月蒼來接管,可是現在的氣氛怎麼看怎麼奇怪,難道老爺子已經病入膏肓,嚴重到這種程度了?
宗夏望了一眼沈曉可,她平時受老爺子的寵愛最多,此刻自然也是難過的眼淚撲簌滾落,隻不過現在老爺子要和大人們說話,她隻能乖乖的待在外圍。
“曉可,爺爺他怎麼了啊?不是前幾天好好的跟我們一起過年嗎?”宗夏蹲在小家夥麵前,心疼的替她擦去眼淚。
“今早帶我出去玩的時候突然暈倒了,被救護車送到醫院,說是爺爺肝癌晚期……”沈曉可兩個眼眶紅彤彤的。
“爺爺他很早就生病了,難道就是肝癌?”
小家夥點點頭。
宗夏這才想明白了,難怪老爺子對自己的病情隻字不提,每一次家人聚會都會說一大堆傷感訣別的話題,隻是因為他太好麵子,所以連家裏人都不肯告訴,這些日子一直獨自承受著病痛的折磨,還要一邊將家裏的事情安排好。
即便自己不久於人世也還惦記著一大家子的安危,如此堅強的老人,絕不愧對沈家所有人對他的依賴和敬重,她不由得對老爺子生出幾分敬佩之情,心情也跟著沉甸甸的……
“已經是晚期……沒有辦法治好了嗎?”宗夏懷抱著小家夥,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病床上的老爺子。
他給她的印象是高大偉岸,同時又刻薄嚴厲極好麵子,凡事麵麵俱到,是一位很懂得看大局的掌控著。年紀已經很大,卻獨自支撐了沈家這麼多年。
“爺爺剛剛還說能活這麼久他已經心滿意足了,想要去找奶奶了……”曉可抱著宗夏不肯撒手,為自己的情緒找一個宣泄口。
小家夥的眼淚染濕了宗夏胸前的衣領,她的心情又何嚐不是同樣沉重?
不時的拿眼角偷偷去望沈月蒼,他的表情淡漠依舊,看不出半點喜怒哀樂,對沈老爺子的交待也幾乎一問一答,兩個人的輪廓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沉穩如冰,給人一種錯覺,仿佛麵前的場景並不是生離死別,而是再正常不過的一次對話。
老爺子和沈月蒼交代了許多家裏的事情,又分別跟餘下的人紛紛說上幾句話,就連宗夏都被叫到了病床前。
她受寵若驚的望著老爺子,顯然沒想到他還會惦記著自己這個不被他所喜歡的孫媳婦。
令人更加意外的是,除了宗夏,剩下所有人都被老爺子趕到病房外等候了,整間病房隻剩下了兩個人,詭異而凝重的氣氛讓宗夏倍感壓力。
“宗夏啊,你嫁到我們家應該有半年了吧?”
她點頭,“是啊,已經半年了……”
老爺子虛弱的點頭歎息,渾濁的眼中不再閃爍精芒,“其實說實話,我是不大喜歡你的……”
宗夏語塞,雖然這件事都已經心知肚明,卻沒有想到老爺子會說的這麼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