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到期末,韋校長終於想出了一個辦法,把黃青調走。
調走了,也許就解脫了。
於是將黃青叫到校長辦公室。
“小黃啊,我覺得你很有才能,在我們這樣的普通中學任教實在有些屈才。”韋校長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搞的,說著說著心裏就怦怦跳,就像二十年前一樣,連語調都有些變了,“我看這……樣吧,你下期到L中學去,那是縣……縣重點,此校校長和我是老同學,我幫你聯……聯係。”
大概是太出人意料了,黃青一下變得緊張起來:“校長,請直說,是不是我表現不好?是不是我不能勝任這裏的教學?”她由於激動臉漲得通紅。
“你看你看說到哪兒去了。”
“可是我很喜歡這兒,也很喜歡這兒的學生。”
“小黃啊,我這是為你好,你考慮一個星期。”韋校長擺擺手,做出很不耐煩的樣子,可是額上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了汗。
“這是為什麼呀?”黃青眼裏湧出淚水,她掏出手絹捂著臉走出辦公室,從她身後飄出一縷輕輕的啜泣聲。
多像當年夢中的那個姑娘啊!她哭的時候也是那麼悲傷,那麼美麗動人!
一星期後,黃青來到校長辦公室。
“我不走。”她說,“我不喜歡那兒。”
“那就換所學校吧。”韋校長說。
“我哪兒都不去。”黃青顯得固執而倔強,“我在這裏工作很順心。”
“不!”韋校長忽然嚴肅起來,“學校已經做了決定:下學期不打算排你的課。”
“請校長大人講講趕我走的理由?”黃青聲音有些發抖,她強作鎮定,但終於未能掩飾住心裏的悲涼。
“理由說不清。”韋校長哭喪著臉,擺擺手,“總之你必須走,越快越好,越快越好!”韋校長說著,額上又冒出了汗。
黃青沒再說什麼,也沒有哭,隻是走的時候臉色有些發白。
第二天,韋校長剛一起床,就有人慌慌張張跑來報告:黃青老師死了,是昨夜懸梁自盡的。
韋校長腦袋“嗡”的一聲。他迷迷糊糊跑過去,一眼就看到淡青色連衣裙裹著的屍體,頓時倚在一根柱子上失聲痛哭起來,那哭聲叫人聽著撕心裂肺,那一行行淚水濕透了衣襟。
1990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