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陽春三月，芳草萋萋。
那些被隆冬的寒氣阻攔在屋子中的氏族大夫官宦小姐此時仿佛破冰而出的魚兒們紛紛湧上長街。
姬舒身著簡便的男裝，攜著落兒走上漫漫長街，感受著這世間最為真實的煙火氣息。
有賣藝的、玩雜耍的、南來北往地走街串巷的叫賣的，等她們行到街角處那家裝飾頗為奢華的鋪子時，人煙已漸漸稀少。隻有在店鋪門口不遠的地方係著幾輛車駕。
那古樸的磚牆，沉寂滄涼的氣質似乎也都盡斂於中，讓人一看便知有了些年頭兒。
“大生酒鋪”。
落兒抬頭看看這四個大字，對著姬舒抿唇笑道：“我們到了。”
姬舒亦笑笑，邊往裏走進去邊道：“看著鋪子場麵不算小，想必也花了他不少的心思。”
客廳十數丈見方，然而卻被劃成了十來個區域，每個區域都用珠簾隔開。珠簾的間隙點綴著縷縷輕薄的絲紗。
有客的區域簾子已將放下，所以姬舒和落兒剛剛進來便看到還有空著的四五片區域。
肥頭大耳的掌櫃的見有客人到，忙堆砌了滿臉笑意迎了上去，“公子可是要訪客？”
姬舒笑著微微頷首。
那掌櫃的聞言更是笑得見眉不見眼，側身指著裏間的方向道：“那客人已恭候多時，公子這邊請！”
落兒心下有些詫異，但是看姬舒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也便不再多想，遂提步跟上。
薄如雲翳的紗簾揭開，雍容華貴的男子正品著樽中的酒，舉手投足間都流露出高雅的意境。
他旁邊的漢子卻十分粗魯地啃著半條羊腿，一遍撕扯著，一遍含混不清地說道：“好吃！好吃！這陳國的肉食，烤的還真他娘的香！也不枉咱們大老遠地跑這一趟！”
那掌櫃的也是個既有眼力勁的，見狀知道二人必有要事商議，所以也忙尋了個借口退了出去。
那男子察覺到有人進來，忙放下酒樽，長身玉立，從容而起，微微施了一禮道：“弦清見過王姬！”
那漢子將雙手往身上一蹭，忙隨著男子施禮道：“弦野見過王姬！”
落兒神色怪異地看看眼前的這兩名弦氏遠客，又看向姬舒。
姬舒想到名滿鄭國的弦氏家族，提步迎上前去，恭聲道：“不知二位出現在此，可是有何見教？！”
玄清道：“不敢。臣等此來不過是借行商之名，代替君上來探望探望王姬而已。”
姬舒皺眉道：“君上？”
玄清朗聲道：“靈公不幸殞命於公子宋和公子歸生之手，公子堅已取而代之，建立新朝。”
姬舒腦海中驀地浮現出那個遠避塵俗的清冷公子的模樣來，沒想到那些人爭來鬥去的，最後卻是他出來收拾了這片殘局。
再想想，雖在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那兩位此時前來不知是何緣故？”
弦野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杯酒，大聲道：“還是阿香擔心你的安危？非要我們跑這趟子！”
弦清瞅瞅弦野，厲聲道：“不得無禮！”
弦野看看麵色嚴肅的弦清，忙禁了聲，也不知嘴裏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說著些什麼，隻自坐在旁，又盡情地吃喝起來。
姬舒倒也渾然不在意，看向弦清道：“阿香？”
弦清笑著解釋道：“野弟的話請王姬不必在意，至於阿香，如今卻已是君上的姬妾。”
落兒略略思索片刻，方恍然大悟道：“這麼說來，是堅公子，不，應該是君上要你們來的了？”
弦清含笑頷首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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