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當時兒臣允諾的便是明媒正娶娶易姝過門,還請父皇答應兒臣,總不好讓兒臣做了言而無信的小人。”祁旌奚心中有些慌,但是麵上絲毫不顯,態度堅定地說道。
皇帝是什麼心思,其實祁旌奚也能揣測一二,皇帝不讓他娶唐易姝完全是為了皇室的麵子,他這個做兒子的幸福,在皇帝眼裏還沒有皇室的顏麵來得重要。兒臣兒臣,祁旌奚覺得自己隻是臣,而不是兒子。
其實祁旌奚想得沒錯,皇帝和祁旌奚以往十幾年中,所有見麵的時間加在一起,還到不了十二個時辰,他們之間,哪裏來得父子之情呢?
皇帝現在知道了祁旌奚有本事,想要把祁旌奚培養一把最鋒利的劍,出鞘既寒光,殺人於無形,而執劍的人,現在會是皇帝,待皇帝退位之後,將會是他最寵愛的孩子,接過皇帝手中之劍。
說白了,儲君之位,皇帝根本想都沒有想過祁旌奚。所以他是不可能給祁旌奚指派一個出身顯赫母族強大的妻子,吏部尚書的女兒,祁旌奚是別想了。而出身卑賤的農家女吧,皇帝又看不上,他倒是準備給祁旌奚找一個家裏空有名頭沒有實權的正妃。
故而看著祁旌奚擺出這麼一副情意濃濃的樣子,皇帝有點看不上,他雖然沒準備讓祁旌奚繼承大統,但看著祁旌奚這一心隻想著美人的樣子,他便覺得祁旌奚難堪大任。便道:“堂堂皇子,如何能娶一個農家女?門不當戶不對,你若是娶她為正妃,按照皇子的分例,你往後還有四位側妃,按禮側妃的出身不得高於正妃,然而你的正妃便是農戶出身,側妃難道要娶工匠商戶之女嗎?”
皇帝這樣一番質問下來,一般稍微有點眼色的皇子都會順了皇帝的心意,對所求之事絕口不提,免得惹惱了皇帝。
然而祁旌奚他不這樣,並不是他沒有眼色,而是他在心中做了一個權衡,與惹惱皇帝比起來,他更想把唐易姝光明正大地娶回來。惹惱皇帝的後果,無非就是不再得皇帝的寵愛。
可是皇帝的寵愛,他之前從來沒有感受過,現在雖然立了幾件功勞得了些青眼,可是卻並未進皇帝的心,所以寵愛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沒就沒了吧,哪裏比得了唐易姝重要呢?
雖然回京路途中,唐易姝時常會跟他說一些奪嫡啊之類的事,但是祁旌奚從來都沒有真正的放在心上過。他的準則就是,隻要他能過得舒坦,龍椅上坐的是誰他都不在意,可若是他的日子過不舒坦,那就少不了要去爭一爭了。
“父皇,若是能得一心愛女子相伴於身旁,兒子還納什麼妾呢?兒臣前十幾年中住在護國寺中,少時也無教書先生,有幸從佛經中認得幾個字,文采不通,隻會舞刀弄棒,又是差點就見了閻王的人,今生唯有兩個願望,一願父皇延年益壽萬壽無疆,二願與相愛之人攜手一生。還請父皇允了兒子吧。”祁旌奚說的那叫一番情真意切啊。
他先是說了自己少時的可憐,希望能博起皇帝心中那微乎其微的父子情和同情心,而後又表明自己的立場,一心隻想父皇好,順帶著拍了拍馬屁。祁旌奚還自黑了一把,把自己說成是一個隻會舞刀弄槍的莽撞漢子。
祁旌奚麵容懇切,眼眶微微泛紅,看得皇帝心中也起了些波瀾覺得自己這個兒子雖然是個性情用事的,倒也是個重感情的,至情至性。皇帝是個冷血的,當年奪位之時殺兄弑弟毫不手軟,可他卻不希望看著自己的兒子也是個心狠手辣的。
皇帝心說他這兒子在護國寺待了這麼些年,天天聽著那群和尚念經,心腸變得這麼柔軟,還把自己的七情六欲也給聽淡了。若是當繼承人的話,皇帝是看不上祁旌奚這個性子的,可是當個普通兒子的話,皇帝卻覺得重情也不錯,好歹也是拿了祁旌奚一個弱點在手中,將來不怕祁旌奚反了天去。
皇帝的心思轉了九曲十八彎,沉默了片刻,最後終於說道:“你把那姑娘叫來,朕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姿色,讓你神魂顛倒。”把人叫來看看,若不是那種特別小家子氣上不了台麵的姑娘,看在祁旌奚這麼苦苦相求的份上,正妃也就正妃吧。
但若是那種見了聖顏連頭不敢抬的,皇帝就是想抬舉也沒法了,單看那姑娘有沒有那個福分吧。
祁旌奚聞言,心中一意,皇帝這話中有退步之意,連忙跪謝道:“兒臣這就去讓易姝過來,但兒臣要先跟父皇說一聲,雖然兒臣覺得易姝頂頂好看,但父皇見慣了美人,估計覺得也就那麼回事,不過易姝重要的是內在美。”
為了維持自己塑造出來的人設,祁旌奚配合著說了些傻傻的俏皮話。
皇帝聽了之後微微一笑,“起身吧,哪裏需要你去跑這個腿呢?叫個奴才去通傳一聲也就是了。”他愈發覺得祁旌奚是情根深種了,這樣也好,一柄有軟處的利劍,無論是他還是未來的儲君,都能很好地拿捏住祁旌奚。
隻不過皇帝想得是美,然而祁旌奚並不是那種可以任人拿捏的性子,他現在表現出來的,不過是假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