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經曆了多少事,才會在本該天真無邪的年齡,變得這麼成熟。
想到這,唐易姝的心又軟了一下,對著那小乞兒似小狼崽般戒備的目光,反而笑了一下,“行,你在下麵等著別走,我下去找你。”
現在不是飯店,樓下大堂裏沒幾個人,唐易姝找了張靠邊比較隱蔽的桌子,衝小乞兒揮揮手,叫他進來,“樓上你不敢去,這大堂你總敢進吧。”
“誰說我不敢,我隻是不想上樓而已。”被唐易姝一語道破,這小乞兒還挺好麵子,死撐著說道。
話雖說得強硬,但小乞兒就連進大堂都有些猶豫。原因無他,隻因他自己都覺得,身上這又髒又破的衣裳,與幹淨整潔的客棧大堂格格不入。
這種做吃食的鋪子,一向都很反感他們這些小乞兒的進入。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掌櫃的臉色,見掌櫃臉上並未表現出不耐與不喜,這才慢慢地抬腳跨入門檻,磨磨蹭蹭地往唐易姝那張桌子邊走過去。
也不坐下,站著問道:“你叫我進來做什麼?有什麼東西要給我?”
“坐下說話。”唐易姝一邊拍了拍旁邊的椅子,示意小乞兒坐下,一邊給小乞兒倒了杯茶水。
小乞兒不坐也不喝,隻是用眼睛定定地看著唐易姝。
見小乞兒擺出這幅抗拒的姿態,唐易姝隻好放棄,直接切入正題,“好吧,我問你,你去醫館做什麼?是要給誰買藥?家中何人生了病?你若是如實告訴我,你這醫藥費我包了。”
“為什麼?”小乞兒聽罷,臉上沒有露出唐易姝意料中的喜色,反而戒備之心更重,“你想讓我做什麼?”
他已經不是第一天在街上乞討了,這麼些年來的乞討生活讓他明白一個道理:這世上,從來都沒有無緣無故的好處。這人莫名其妙的善意,他不敢接受。
他若是接受了這筆錢財,還不知道要付出什麼代價?
“怎麼說呢,方才我在樓上,看到你在醫館外麵轉來轉去不敢進去,看到你苦苦哀求藥童,我就突然很想幫你。”唐易姝的手指轉動著桌子上的茶杯,雖然說的是小乞兒的事,目光卻並未看向他,而是看著虛空中的某個點,似是在回憶從前的自己,語氣柔和,“沒有為什麼,你若硬是要個理由的話,可能是因為我現在剛好有閑錢吧。”
說罷,唐易姝看了小乞兒一眼,似是在問:不知你對我的這個回答還滿意嗎?這個理由可以讓你消除戒心接受我的幫助嗎?
她覺得自己也真是傻得可以,竟然上趕著給人送錢,可能真的是閑的發慌吧。
似是被唐易姝這番話有所打動,小乞兒小聲說道:“我救了一個人,他胳膊快被砍斷了,流了很多血,快死了。他暈過去之前把錢袋子給我讓我救他,我不知道他是什麼人,是不是被人追殺,所以我不敢帶他去醫館,我用他給我的那些錢去醫館裏買了些人參須須,勉強吊住他的命。那人現在在發熱,很燙,可是錢已經花光了。”
聽小乞兒說罷,唐易姝很是愣了一會,她原以為小乞兒這般盡心盡力是為了他的家人,沒想到竟然隻是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她並未懷疑小乞兒話中的真實性,因為唐易姝看見,小乞兒頭頂的光圈是接近白色的,這說明他平日裏並沒有做多少壞事。
“需要多少銀子?”唐易姝問道。
“那老郎中說去熱的藥,需要二十兩。”見唐易姝遲遲不說話,小乞兒還以為這姑娘不相信他會再多問些事情呢,沒想到竟然直接問銀兩,怕唐易姝覺得二十兩太多,他又小聲改口,“你要覺得二十兩太多的話,十兩也行,我讓那人少喝點藥。”
少喝點?還真是小孩心性,這話也說得出來。唐易姝笑了一下,“你在這等著,我上去給你拿銀子。”
林縣令給她的銀錠子,唐易姝拿了兩個,又多拿了一兩的碎銀子,用東西包好,下樓交給小乞兒。
“那二十兩你拿去買藥,多餘的一兩你去買些吃的,小小年紀還在長身體,可別餓壞了。若是不夠的話,你可再來找我,不過到時候我不一定在。”她可能在李府的事解決了以後就離開安平縣去大同府了,“但如果我在的話,應該還會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