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子時,一輪下弦月孤零零的掛在墨似的天空。四周呼嘯而過的風吹得林間呼啦作響,綿綿延延的高山峻嶺此時仿佛隨時擇人而食的凶獸讓人遍體生寒。
這清漣山是大興最大的一條山脈,南錯祁番北臨漠遼,而此處更是這條山脈居中的最高峰——接天峰。此峰終年霧靄不散,少有人跡。三年前有幾個遊手好閑的公子哥兒結伴搭夥想上峰遊玩,結果進去了十天半月後才出來,個個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旁人問起時隻一個勁的念叨著邪乎。前年更聽說有一個人誤入此峰被困山中五年方才尋到路下山,於是便有傳言說此處埋葬著不少遠古征戰他鄉兵士的枯骨,客死他鄉不得歸,怨念太深,山中有鬼打牆,生人進去便出不來的。
傳言愈演愈烈,愈來愈誇張,漸漸得,便是路過也是越繞越遠。久無人煙,山中林木荊棘便纏枝搭蔓恣意生長,慢慢的連僅有的幾條山間小道也被封死了。
夜裏的密林是走獸的樂園,黑黢黢的叢林沉寂的可怕,枯枝被踏碎的響聲、鳥兒驚起撲騰翅膀的聲音、貓頭鷹嗚咽的鳴叫便都顯得格外響亮;不遠處忽隱忽現的綠光更是叫人驚疑不定毛骨悚然。
一陣風如鬼魅般輕輕拂過林間,片片樹葉兒便唏唏簌簌的顫抖地來,便是動物們忽地也似不安地驚叫起來,驀地又一片寂靜,似是受到驚嚇躲回了巢穴。
“吼——。”低沉的吼叫聲在山間來回擊蕩,陰滲滲的月光自樹間的縫隙落下,恍恍惚惚地便看見一頭黃黑相間的巨獸嘴邊拖著一隻血淋淋的羚羊緩緩而來,一對銅鈴大的碧眼冷利無情,隻看得人膽顫心驚。“嗷嗚——”像是一隻小獸的呼喊隱隱傳來,聲音稚嫩微弱,可這凶獸卻像是被催促了一般,快步跑了起來,眨眼間便消失無影,隻餘點點血跡在黑夜裏延伸至未知方向。
不管此處情形如何,山間一隅座落著一片院牆頗高的庭院,庭院之中又整整齊齊的隔開一座座小屋,互不相聞。
屋中靜若死水,若魚輕輕的撫著牆上的刻痕,一……二……三……,他們,已經有三天沒有送食物進來了啊……
“阿魚,我們會不會死……”一個瘦弱的身形蜷在床上,這聲音氣息極低,恍若一抹遊絲。
“不要說話,念晴,保存體力。”若魚的目光隨著屋內唯一的一隻生龍活虎東西遊移。那是一隻白毛紅眼的兔子,此時正對桌腿產生了好奇,用兩隻大大的門牙啃噬著,奈何隻留下幾對淺淺的牙印。
“叮叮叮,叮叮叮。”屋外一陣細碎的鈴聲響起,兔子一骨碌放棄那隻桌腿,從牆角的一個小小的方洞鑽了出去。
“阿魚,是午膳時間了嗎?我好餓啊。”這話語低的像呻吟,可還是順利的鑽入了若魚的耳朵。
“嗯。”若魚回應。那天從離雲居後山的山崖跳下後落入一堆被積雪覆蓋的藤蔓叢,除了肩膀上的箭傷其他地方隻有輕微的刮傷。若魚閉上眼待那一重重因失重而產生的暈眩感消失後捂著傷口爬了起來。等下,會有人過來搜山吧,得快走……若魚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山崖邊的樹林走去。“哢哢、哢哢、哢哢……”“呼啦啦啦……”是……雪崩!若魚回頭,剛剛躺過的地方已經被深深的大雪埋,大雪如洪水般向這邊傾泄而來“呼啦啦啦……哢嚓、哢嚓”身後雪堆呼嘯著,斬斷一切阻止它步伐的生物。
身後死神的腳步如影隨形,若魚拚命的往樹林深處跑去。待到精疲力竭、若魚委頓在地時才發現,不知何時,那滾滾雪海已經悄然停歇。終於,安全了……這是若魚暈倒時的最後意識。
待到再次醒來便發現自己睡在一間極為簡單的屋子裏麵。兩張床,兩方凳,一張桌子,一扇屏風,身上的傷已經被包紮好了,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爬在自己的床邊打盹兒。若魚慢慢起身倒了一杯水,傷口一抽一抽的的疼痛著“噝——。”倒吸了口涼氣,雪白的中衣又有紅色暈出。
“哎,你醒啦!”女孩揉著眼睛,待看到若魚衣服上的血色又倏地閉大的眼睛“怎麼傷口又裂開了?你不能下床的,流了那麼多的血,要喝水可以叫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