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錄的冬天
大錄翻譯成漢語就是老虎的意思。大錄寨介於高山峽穀向草原的過渡地帶,那裏森林茂盛,山清水秀。這裏的人把村莊叫做寨子,也就不難想象,大錄寨是建在一處山坡台地,每天太陽升起來的時候,直接將整個村寨照亮。
大錄的冬天要下雪。積雪一直要到來年春天才融化。這是個有著六百年曆史的老寨,人口近百戶。所有建築都是木結構的板房,聳立在雪山和森林之下,就像一個骨質疏鬆的夢境。每年春夏秋冬我都要去大錄寨的。在寨子的東頭,一座薩迦派寺院,叫大錄寺。我之所以肯定這個村寨有六百年,就是根據大錄寺有六百年曆史而得出的結論。寺院項端有個銅鑄的塔,據說是建寺那年由若爾蓋達吉寺高僧從印度迎奉回來的。不論六百年來曆經什麼風雪,那銅塔始終是熠熠生輝,沒有半點鏽蝕。村裏的老人說起這塔時,總是禁不住要稱讚六百年前人家的工藝水平。
站在大錄寺背後的山項,就將整個村莊盡收眼底。
雪後的大錄,就像是大自然給包裝了一樣。雖然,我很不喜歡包裝這個詞彙。覺得總是與人為的,自以為事的策劃商業等活動聯係在一起。但卻不排斥來自大自然的包裝,因為降雪可以改變麵貌,多少使得沉寂之中有著新鮮的活力。我喜歡雪,喜歡雪後的大錄,就是因為這種活力,可以令人默想,也可以沿著曲曲折折的山路,漫無邊際地走著。
雪積在房頂、浪架,依著山勢地貌,將林間樹梢、枯草全部覆蓋,就像一個童話。有時,我覺得行走在這童話裏邊也是幸福。村裏的人,都是十幾年來一直真誠交往的朋友,在這裏我完全不用操心吃住問題,因為在我覺得寂寞的時候,或者是累極之時,我就會來到這裏,或者陪外地來的朋友,在這裏小住一晚,第二天翻越喇嘛嶺直接去若爾蓋大草原的花湖,去看幾十萬公頃的大草原上盛開的花朵!去看花的海洋!晚上,我們會在湖畔紮起帳篷,在天氣好的時候,坐在軟軟的草叢,看著星星,看著花湖之月。
雪積在寺院頂上,我想,那上邊一定會很滑。
寺院不大,朝東而坐。大殿前邊是處草坪,草坪對麵是經堂,是喇嘛們念經的地方。每天村裏的老人會三三兩兩地來到寺院,在走廊內轉動著木筒經輪,發出呼呼的聲音。
他們穿著厚厚的氆氌,眼裏流露著對未來的希冀。
看到他們我會想起藏族著名歌手亞東唱的那首歌《慈祥的母親》。
哦,慈祥的母親,是美人中的美人
她每天手持經筒,一心為兒女們祈禱吉祥
她背水走過的小路,格桑花兒盡情地開放
她擠奶走出羊圈,腰彎成一道山梁嘍
她頭項堆滿白雪,柳樹輕輕搖晃嘍……
啊,慈祥的母親
啊,阿媽,慈祥的母親
我是你用生命寫下的曆史……
無論我走到哪處村莊,不論是在冬雪時節,還是秋色絢爛,我總是獨自一人,把生命中的張力延伸,不論是在大錄,還是在色地,不論是在降紮的溫泉,還是在森林間策馬,走遍高原的山山水水,把生命像水一般融入進去。
我用生命中的痛楚愛著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