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冬天又來了(1 / 3)

32. 冬天又來了

歲月總是在不經意中從人們的指尖悄悄地滑過,留下的隻是慢慢爬上臉的細密的皺紋和深深刻在心裏的看不見的傷痛。窗外的參天大樹除了鬆柏以外已經沒有了綠色,隻剩下光禿禿的樹枝艱難地抵禦著來自北方的強勁寒風。

這段日子對於每個人都不容易:放不下戀情是痛苦的;放不下親情是痛苦的;無法實現發財夢是痛苦的;無法理解父母情感變化也是痛苦的。李海、吳婷、曉菲、黃蓉、英子,每個人都在經曆痛苦與折磨,沒有人能置身事外。日曆就這樣在索然無味中艱難地翻過一頁又一頁,終於即將翻到歲末的日子。冬天又來了。

站在寬大的落地窗前,吳婷若有所思地看著遠處的大海,近來發生的很多事需要她細細思考,卻又經不起細細思考。亨利的低沉怒吼喚醒了深思中的吳婷,她不解地看著亨利,隨著亨利的憤怒眼光,吳婷看到遠處的海麵上呼號著飛來一群群南飛的大雁。這是一幅多麼熟悉的畫麵,是的,雖然上一次的畫麵已經過去了一年,但這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天冷了,南飛是候鳥不變的真理,自己家的候鳥也要遷徙回家了。但吳婷此時的心境已非往年,沒有期盼,沒有興奮,反倒有幾許焦慮浮上心頭。

這段時間雖是夫妻冷戰,但這畢竟是他們共同的家,有著共同的女兒。李海每次都會選擇英子在家的時候打來電話,英子接了電話也總會大聲地轉述著爸爸的話,這都是為了讓在一旁看著電視的吳婷聽到:“媽媽,爸爸問你要不要買什麼東西?要不要電視連續劇?爸爸,下周你就回來啦?好啊!給我買點CD,到時候我在QQ上把要買的碟名告訴你哈。哦,對了你給媽媽買一套《金婚》……”一旁的吳婷早已聽得清清楚楚,她知道她無法拒絕李海回家,可她知道這次相聚是痛苦的,這種痛苦可能超越丈夫出軌對她的傷害。麵對麵地割裂他們之間的每一根連接著的神經,這才是最大的痛苦。這一天注定不可逃避,唯有勇敢麵對。

第二天,吳婷就把一樓的客房打掃了出來,她知道他們是不可能再同居一室了,這樣的生活方式大家都必須適應。她不想讓李海住到樓上的客房,她不願意聽到那會勾起她遐想的隔壁房間衛生間嘩嘩的水聲,她更不願意在半夜聽到他那熟悉的鼾聲。

其實並不是所有的生活都在欺騙你,生活中還是有很多讓你振作的消息。吳婷的公司已經完成了注冊,第一批葡萄酒代銷合同也已經簽訂,就等著發往中國了。建國來電話說國內公司的注冊工作也已經接近尾聲,他在南門最繁華的地段租了一個鋪麵,裝修的圖紙正在設計中,這幾日就要給吳婷發過來。不過這並不影響加拿大這邊發貨,因為建國不僅已經找到了存酒的酒窖,而且還和成都幾家著名的餐廳簽訂了進店合同,這就意味著吳婷的事業已經開始。這幾天她一直在為成都的北美酒行的開業冥思苦想新的創意。她一定要把琳達和她的先生請到成都來,隻有把酒莊老板請過去,才有噱頭。

手機鈴聲響起,大概又是哪位姐妹邀約飯局吧,溫哥華的女人總會在年末自家“候鳥”遷徙回家前頻繁聚會,她們笑稱這是最後的瘋狂。

“喂,是黃蓉啊,有什麼事嗎?”從吳婷臉上的變化可以看出吳婷並不想接到這個電話。

“吳姐,我們要‘回流’了。”話還沒有講完,話筒裏已經傳來黃蓉的抽泣聲。

吳婷皺了皺眉頭,真不知道這個女人又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了?你們不就是想出國嗎?好不容易出了國,怎麼又要回去了呢?”“回流”的意思就是要放棄移民的身份。

“娜娜那件事發生以後,房子也不讓租了,剛花了兩萬多加幣改造的房子又要改回來。這可不是簡單的事啊!不知道還要花多少錢呢。現在每天不是警察來家裏巡視,就是社區義工到家來找我談話,說是給我作心理輔導。如果不是上次吳姐你幫忙,娜娜沒有提出什麼要求,還主動幫我們在警察局說了好話,那就更無法想象了。但吳姐你是知道的,要是不出租房子,就我們家衛東那點工資是絕對供不起房子按揭的,昨天晚上衛東回來跟我說,要我們把房子賣了然後帶著小寶回國去。這裏的日子實在是沒有辦法過了。”黃蓉不停說不停抽泣,吳婷聽得出來黃蓉是真的很難過,她不禁又心軟起來。

“黃蓉,你們好不容易才辦到移民,怎麼能這樣輕易放棄呢?”

“是啊!我也不想回去啊!我們還有臉回去嗎?才給家人和朋友們說了我們在這邊如何如何好,又剛買了大房子,結果……”

“那就沒有別的辦法啦?”吳婷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了。

“吳姐,我給你打電話就是想請你幫我勸勸衛東,他最聽你的意見了。他早就告訴我,在溫哥華的這些女人裏,就吳姐最有文化、最有素質,真的,你幫了我們這麼多忙,衛東經常告訴我,說著認識你就是幸運,能同機到加拿大就是我們的緣分啊!”

“好吧,我試試,不過主意還是你們自己拿。”吳婷真的不願意接下這個差事,因為她每天自己的事都忙不完,但她知道如果不答應黃蓉,那黃蓉一定會磨死她的。

放下電話的吳婷為這家人的移民遭遇感到欷歔,仿佛總有爬不完的坎在等著他們。因為曉菲的關係,有時候她真想不再和他們交往,但每當她下定決心以後,黃蓉遇到困難找到她時,她又動搖了,還是一如既往地全力幫助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