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喜地回頭，看到了很久沒見到的娘。
還是那個樣子，不悲不喜，不怒不怨。眉宇間依舊是從容。隻是瘦了好多。我感覺鼻子酸酸的。正對上娘的眼睛，看出了她的關切。
“起來吧。”皇上說。
“謝皇上。”
“謝皇上。”我也趁機站起來。不管了，就當你是和我說的了。
果然，皇帝看我一眼，然後說：“如玉，你也見到你娘了。今天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朕給你個承諾，隻要你乖乖和親，不再胡鬧；隻要朕在一天，就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你娘！”
我看到皇後臉上的怨，若悔眼中的喜。隻有娘，依舊的從容。
“你說話算數？”我傻乎乎地問。他說，隻要你乖乖和親，我就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你娘。一切都是建立在我和親的基礎上，可是，隻要娘好，和親又如何呢？
“君無戲言。”
“謝皇上。”我說。
皇帝看娘一眼，我看不懂他眼中的含義。隻聽他道：“皇後，今天的事情朕不再追究。隻是如玉也不會無故胡鬧。你身為一國之母，後宮之首，做事情要有點分寸。”
這幾句話不輕不重，不鹹不淡。皇後臉上閃過一絲訝異，似乎沒想到皇帝會這樣說她。手指微微發顫，但還是頷首道：“是。”
後宮的女人，永遠隻有說“是”的份兒，即使自己沒有什麼過錯。我在心裏歎息。
唉，都什麼時候了，還管別人？我又能好到哪裏去呢？很快我也要去一個後宮。
“如玉。”突然聽到皇帝叫我。
“在。”我乖乖地答應。為了娘，要我怎樣乖都可以。
“過些天楚國就要派人來了，這幾天你就和你娘在一起吧。”我沒有想到他會這麼說，有點意外有點激動。看看娘，也對上她溫暖的笑臉。
“好了，你們跪安吧。折騰了半天，朕也累了。皇後留下。”
我懶得管皇帝留下皇後的目的，隻拉著若悔，扶著娘，快樂地走出乾坤殿。我已經沒有力氣管這快樂能持續多久。明天怎麼樣，都是掌握在別人手裏。但是今天，隻要我還活著，隻要我和娘在一起，我就要笑。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落雪齋裏，我和娘坐在炕上，娘摩挲著我的臉。
“不委屈，娘。”我的心裏酸酸的，卻努力笑笑。
“娘，師父在哪裏？”我突然想起來。
“娘也不知道，但是他應該沒事。也許已經被放走了。”娘看向窗外，聲音略帶憂傷。“靜兒，你已經長大了，總有一天娘不在你身邊，有些事你該知道了。”娘說。
“娘…”我不想聽娘接下去的話，隱約感覺是不愉快的話。
娘擺擺手，示意我聽下去。
“我想，你已經知道了娘的故事。”
我點點頭。
“感情這回事，誰也說不清。靜兒，也許你的命運看上去已被定格，但是如若有機會，一定要考慮清楚自己所愛，然後勇敢地追求。”
“恩？”我不明白娘的意思。
“十八年了，我常常想，當年如果聽了爹的話，選擇了表兄，也許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吧。”娘的聲音越來越輕。我看看她，已經枕著胳膊睡著。眼角卻分明有淚。
娘是說…師父？
娘在後悔是嗎？
我看著窗外漆黑的天空，慢慢地歎口氣。卻聽到身後娘夢囈般的聲音：“靜兒，你知道娘為什麼要叫給你的丫頭取名若悔嗎？人生啊，如若後悔，亦無歸路。”
我的心一震。如若後悔，亦無歸路。
想著，慢慢睡著。夢裏，我們還是以前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