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1> 甘洌酒香纏繞鼻尖,身穿明黃的少年眉目開闊,頗有幾分初成的君王氣度。
不用說,此人定是西秦聲名俱佳的太子,安若瑋。
矜持得體的笑意在描得極美眉目間綻放如花,安顏微頷首,刻意掩飾情緒的嗓音如黃鶯清啼:
“謝太子盛讚。”
“二位請坐,若有款到不周之處,還望海涵。”
安若瑋轉過幾案走出來,親自引他們入座。仿佛絲毫不曾察覺氣氛的蹊蹺,北冥夜牽起安顏款款走到雕刻國色牡丹的案後,也不再客氣,徑直落座。啪的撫掌,絲竹起,柔軟得像從遙遠亙古傳來,蕭蕭入耳又不影響交談。瞅見父皇母後神色還是說不出的奇怪,安若瑋淺皺兩道長蠶眉,既是緩和氣氛亦是提醒道:
“父皇,母後,北昭陛下與錦貴妃不遠千裏來參加兒臣大婚,懇請父皇恩準由兒臣先敬這第一杯。”
“好……”雙龍戲珠的圖案在胸前活靈活現,安盛隆終於從怔仲裏醒來,尷尬一笑,嗓音啞啞的,“好。”
“北冥兄,多謝盛情,本太子飲盡此杯,略表歡迎。”
“客氣。西秦北昭數年交好,朕亦許久不曾出宮,能到外邊走走看看,是托太子的福。”
寒暄四起,氛圍仿佛終於暖起來的庭中一時高語暢笑,好生熱鬧。除開帝後太子,在座的還有幾位身穿官袍的大臣,可以在這種場合出現,看樣子都是西秦棟梁。借著他們交談和來回敬酒的功夫,抬袖掩麵淺飲的安顏終於看清楚端坐上方神情自始至終古古怪怪的帝後:安盛隆大概到了知天命的年紀,須發間幾許花白,頹頹現老態,兩隻時不時瞟來的眼睛有幾分濁黃。皇後麼,要沒有記錯,姓李名青婭,柳眉又長又細,兩撇丹鳳眼高高吊起,不怒而威,端莊多於華貴,肅冷多於姿色,一看就不是好對付的主兒。
許是從“飛天殿”窺探幾分,從不會胡亂由主管引導自己的安顏直覺的討厭此人,隻覺得她城府深沉,給人一種無端端的壓抑。
一段頗具異域色彩的狐旋舞後,李青婭看向風華儼成,與身邊男子宛如神仙眷屬的華服女子,道:
“錦貴妃應該是第一次來相州吧,還請多嚐幾杯這竹葉青,要知道,相州竹葉青出了名的好,在北昭,嚐不到。”
竹葉青?
自己剛才隻是嗅了味道,怎麼會突然想起這酒的名字?
心下一愣,安顏穩穩接住李青婭的端詳,她在笑,隻是眼神分明含有難解的試探和防備。
將沒由來的厭惡暗下,端起龍鳳金盞,笑靨明豔動人:
“多謝皇後娘娘。竹葉青確好,入口綿長甘醇,落肚生香回旋,隻是在北昭呆久了,本宮更喜歡性烈,淋漓痛快的酒水。”
她擺明要顯示西秦特色,身為北昭貴妃,即使還對身邊言笑晏晏的男子心存埋怨,安顏卻不願失去分寸。在這偌大西秦皇宮,麵對滿殿西秦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北冥夜和她關係比任何人都要緊密,自拆門戶的事,稍有頭腦的人都不會做。隻是,這不過是一句維係國威表明立場的普通話,但上座帝後同時變了臉色,李青婭還端住幾分,安盛隆的手明顯抖了幾抖,好像在害怕。
“哈哈,貴妃娘娘把北昭的酒說得那麼好,希望以後有機會親自品嚐。”
“劉丞相若去北昭,朕無限歡迎。”
說話的是西秦丞相劉傑,不動聲色將帝後臉色突變盡收眼底,北冥夜打起哈哈,自然垂下左臂,在案下握住安顏的手。
突如其來的小動作讓安顏驚訝不已,卻又有一縷喜悅從心房溢出,像從狹縫中開出的小花,格外令人欣喜。
推杯換盞,酒酣耳熱。
一輪又一輪喝下來,雙方皆是薄醉。
年少誌遠的安若瑋非常羨慕北冥夜幾度出宮遊曆,因而交談甚歡,屢屢舉杯飲盡。
時間在宮娥一回回含笑斟酒布菜中滑過,臨近尾聲,直將北冥夜引為知己聊得十分暢快的安若瑋大聲提議:“北冥兄,本太子已經好久不曾遇到像您這般相投之人,距離大婚之期隻有六日,不如,你和錦貴妃就在皇宮住下,本太子得空便去與你把酒言歡,如何?說真的,有機會,本太子定要像你一樣微服外出,隻有這樣才能真正體會民情,了解各地風俗。”
“瑋兒!”
話音甫落,李青婭嚴厲直喚兒子名諱,一雙鳳眼裏勾起許多震驚和不悅。
“母後有何吩咐?”好久不曾這般盡興,醉眼朦朧的安若瑋並未瞧出她的色厲。
“多謝太子盛情。”玉麵酡紅的北冥夜略一拱手,漆黑如玉的眸子投向戰戰兢兢的安盛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