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陪同衛琬離開的人很少,孟亭翊被留在宮裏照顧蕭允尚了,盡管朝堂內外的敵對勢力幾乎都被清洗殆盡,但衛琬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本來這次是要冥羽陪她一起去的,但是不知為什麼,秋梓奇發出的訊息遲遲沒有收到回複,而衛琬已經不能再等。所以這支隊伍中,除了幾名身手不錯的侍衛外,就隻有秋梓奇陪著她了。
之所以沒有帶大批的護衛,也是衛琬的主意。她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盡快趕到疊庸關,如果帶的人手太多,勢必要影響行程。秋梓奇出於對她安全的考慮,對此很是反對,但是衛琬隻用一句話就打消了他所有預備好的說辭。
“我已是將死之人,誰還會來打我的主意呢?”
說出這句話時,她的語氣裏沒有任何不甘和絕望,相反,還帶有一點愉快。麵對這樣的她,這樣的話語,秋梓奇隻能沉默。他能做的唯一的事,就是讓她把自己也帶在身邊,照顧她每況愈下的身體。
重新踏上疊庸關的土地時,衛琬已經虛弱至極,盡管已是炎炎夏日,她仍披著厚厚的毛皮披風,風帽中露出蒼白地有些發青的容顏。
邊關的守軍和之前派來調查的暗衛恭敬地出來列隊迎接,但是並不能告訴她更多有用的信息。附近的村落的人家已經排查完了,確實找到不少在當初那次大戰中受傷失蹤的士兵,但其中並沒有關於蕭承鈞的任何線索。
一連在此盤桓數日,仍沒有新的進展,衛琬的身體卻一天比一天虛弱。這次離開帝都與以往不同,她整個人似乎完全失去了求生的意誌,精神上一旦鬆懈,身體的崩潰哪怕吃再多的藥也難以抑製。
更何況情蠱操控的是人的心脈,即使她不再動情,但已經成形的蠱蟲卻會不停地蠶食她的血液為生。所以現在的衛琬,臉色已經蒼白到了極點,連嘴唇仿佛也不再有血色。
秋梓奇見此情景,隻能每日裏給她服下護住心脈的藥物,除此之外束手無策。
這日衛琬很遲才睡,秋梓奇看著她服下湯藥,又親手替她蓋好被子放下帳幔,囑咐了侍女小心伺候著,這才退出了房間。
衛琬正在昏昏沉沉的時候,耳畔卻傳來一點極輕微的響動。她仍舊閉眼假寐,直到帳幔被人掀開,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在耳邊說:“想見你要找的人,就不要出聲跟我來。”
來人蒙著麵罩,聲音也並不是衛琬所熟悉的,但她並不害怕,而是輕輕點了點頭。來人將她托出窗台時,她看到房內守夜的侍女都毫無知覺地躺在地上。然而,窗框上的某樣物事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樣粘稠鮮紅的液體,似乎……是血。
一路被蒙著眼睛在馬車上顛簸,當軋軋的車輪終於停下,有人粗暴地將她拖了出去。
衛琬活動了一下被捆綁了一路的手腕,爾後從容地扯下了眼前的黑巾。這裏是山腳下的一個小院落,此刻被周圍的大漢手中的火把照得通明,從火光深處緩緩走出一個人來。
遮住麵容的兜帽滑下,露出了特征明顯的濃麗眉眼。上次見到善琳時,她剛剛小產,眉目憔悴地不似人形,如今她的容貌已恢複了從前的光彩,隻是那雙眼瞳再不複明亮,隻能看到一望無際的黑暗,濃重地讓人感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