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卻被一個莫名的咒術牽引了靈魂,重生在衛琬的軀體上,延續了她的人生,卻給整個天下帶來了災禍。
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最深重的絕望莫過於此。那些死亡和殺戮本不應是他們的命運,然而卻因為她,讓命運奔向一個瘋狂的軌道,帶走了她在意的和不在意的,毀滅了她期望和不期望的。
每一個與她生命有牽連的人,都被失重的命運切割的體無完膚,原來終結了一切的並不是命運,而是她錯誤的出現。
衛琬眼中的光芒明明滅滅,最終歸於一片平靜。
她微微低垂了頭,額前碎發垂落,掩去眸底最後一絲不甘。她輕聲發問:“到底要怎樣做,才能結束這些?”
數日後,當衛琬重新以皇後的身份走入宮掖時,滿眼滿心都是死一般的沉寂。宮廷中寂靜了許多,為了避人耳目,衛覃已將宮中大部分宮人遣散,如今能留下來的,便都是他的人,除了如今扮作宮女跟在她身邊的非染以外。
非染那夜冒充衛琬奉上毒酒,讓蕭允尚自那次晚宴後就一病不起,整座皇宮都落入了衛覃的掌握。而朝堂上,衛覃以雷霆手段清除異己,除了身為皇親國戚的宋易等寥寥幾位大臣外,放眼整個朝堂,已無人膽敢與衛覃當麵對抗。
挾天子以令諸侯,這一招衛覃使來得心應手。隻不過他的謀算再精,也抵不過天意。如今陌上玉這一番推波助瀾,讓衛覃的勢力全盤浮出水麵,再也沒有任何掩藏。
隻有徹底摧毀後,才能在廢墟上重建朗朗乾坤。既然一切是因她而起,便也應該由她終結,才不枉天道輪回。
重重的帳幔後,數日未見卻蒼白消瘦許多的蕭允尚倚在床頭,俊秀的麵容前所未有的沉寂。聽到她的腳步聲,他抬起了眼睛,毫不掩飾心底的憎惡。在那樣強烈的情感中,卻隱隱夾雜了一絲厭倦。
他登基的這六年來,經曆過這樣多的風雨,想必也是累的,也是不快樂的。眼下他這種眼光,是把自己當作了非染罷。
過去的這幾天裏,他被強迫喝下了讓他四肢無力的藥,行為受到限製。誰能想到這世上會有一個人,能完全惟妙惟肖地模仿另一個人呢?
若非染模仿的不是她,這次衛覃的計劃也不會進行的如此順利。畢竟是用過一次的伎倆,由同一個人故技重施會有誰去懷疑?枉她自負心機,蕭允尚天縱英才,也被衛覃利用了這個空子,不費一兵一卒贏了這一仗。
她背轉身子,用尖利的簪尾刺破指尖,將紅豔的血珠滴入藥碗內。宮女打扮的非染手中穩穩端著茶盤,眉眼低垂,看不出任何表情。
一滴、兩滴、三滴……本就是紅褐色的藥汁,融合了她的血液後看不出任何異樣。衛琬端起藥碗轉身,盈盈笑道:“皇上,到該吃藥的時間了。”
蕭允尚默不作聲,蒼白的嘴唇抿得緊緊地,充滿敵意地看著她。
衛琬坐在榻邊,將藥碗湊近他的唇畔,低語道:“皇上莫要慌張,這是最後一副藥了,喝了它,一切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