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監手中的板子此起彼伏地落下,元霜一口牙都快咬碎了,充滿血絲的眼睛狠狠地盯住衛琬,滿是怨毒。
“不要打了!”淳於暖河終於開口,以難得的恭敬態度向衛琬道:“皇後娘娘,暖河想和元霜說幾句話,還請娘娘準許。”
衛琬看了她許久,見她一雙眼裏滿是淚光,終於輕輕點了點頭,示意兩名太監暫且先退到一邊去。
其實她也並非鐵石心腸之人,隻是整個天下和一個女子的性命究竟孰輕孰重,已經不用她來矛盾選擇,所以才不得不為此殘忍之事。
橫豎她這一生手上沾染的殺孽也並非少數,既已注定了不能在這世混濁中獨善其身,何必要再為了一念之仁造成更多的犧牲和殺戮?
看著元霜欲哭無淚的樣子,衛琬心底微微不忍,別轉開了目光。
淳於暖河在元霜耳邊輕輕說了兩句話,就重新走回到衛琬身邊。她臉上流露出堅毅隱忍的神情,衛琬正以為她就要堅持不住招認時,淳於暖河卻輕聲道:“話已經說完了,請娘娘下令繼續行刑罷。”
衛琬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又看看臉色已然蠟黃地不似活人的元霜,嘴角抽搐了幾下,終於啟唇道:“行刑!”
春日並不算熱辣的陽光下,她與淳於暖河冷冷對視,彼此的額上都已沁出細密汗珠。耳畔是板子落在肉體上沉悶的聲響,聲音雖不大,但落在兩人耳中都是一般無二的心驚肉跳。
然後,落板的聲音突兀地停了,其中一個太監頗為驚慌地嚷出聲來:“娘娘,犯人斷氣了!”
衛琬倏然回眸,滿眼的不敢相信。連頭帶尾也不過打了二十幾板,怎麼會就這樣死了?何況來之前她已經詳細詢問過鬼醫,照他的說法,元霜這樣體格的女子至少能捱到五十板以上,何況她還習過武,至少能再多加十板。
怎麼會?怎麼會這麼快就死了?
衛琬提著裙裾疾步走近元霜,瞪著束手無策站在條凳兩旁的太監厲聲喝問道:“怎麼回事?”
那兩人也是一頭霧水,他們也算是訓誡司中手藝最好的太監了,皇後娘娘既然發話要打到一百板,他們無論如何也會讓受刑者在捱過一百板後還會有口氣在。就算是人有失手,也不會才打了區區二十六板就把人打死。
但是……那個丫頭確實是斷了氣了。兩人對視一眼,忙下跪告罪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才……實在是不知為何。”
盡管這樣的回答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奴才應有的,但眼下這光景,若是認了是他們失手打死了人犯,這兩條小命也就別想要了。
衛琬心念急轉,迅速回身看著淳於暖河,兩人再度對視的瞬間,仿佛連視線也激烈的能撞出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