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件事的手法分明如此拙劣,卻抓不到任何陷害的證據。衛琬皺眉聽完仵作和驛館中所有人的證詞,心底漸漸漫上火燒火燎的感覺。
一定是容舒在背後做的手腳,否則怎麼可能如此巧合?雖然天明前就已下令關閉城門嚴禁任何人出入,但以容舒的本事,想來要蒙混過關也不是難事。
難道真的要這樣結案?瑤支皇子酒醉後誤殺王妃,爾後舉刀自刎?這樣的說法不要說瑤支王會否接受,就連衛琬自己也是底氣不足。畢竟人是在錦朝帝都出的事,更何況衛瑤與她還素來不合。
解鈴唯有係鈴人,於是當夜衛琬遣散所有殿中仆婢,於傾城月色中著輕薄紗衣坐於庭院中,似在等候,又似孤芳自賞。麵前石台上有瑤琴一架,美酒一壺,端見風雅。
衛琬執壺飲一口甘釀,爾後正襟危坐,撫一曲《陽關三疊》。皓腕素指,翩躚若飛,眉梢眼角盡是忘我。
一曲終了,有人從林間踏出,清脆擊掌,“好一曲陽關,不知皇後是在為誰送行?”
衛琬眉目寧靜,心底卻鬆了一口氣,他……終於來了。下一刻她已淺笑起身,執起玉壺道:“難道要遠行的人不是昌意殿下嗎?”
容舒一怔,擺手道:“你還是叫我容舒吧,那個名字……聽著很不習慣。”
衛琬低垂了眼眸,嘴角梨渦隱現,“殿下肯留下來現身相見,衛琬不勝榮幸,可惜隻有薄酒一杯,不足以暢表心意。”
容舒揚眉道:“皇後客氣了,如今這帝都把守的如鐵桶一般,我是不得不留。”
“殿下說笑,以殿下的本事,要回瑤支雖不能說是如履平地,但至少也有五成機會,如今殿下現身,顯然是沒有離開的打算,”衛琬眼睫微抬,“不知殿下留下來,是為了看衛琬的笑話,還是施以援手呢?”
容舒眼底的笑意漸漸收斂,沉默片刻後,他陡然欺近一步,拈起衛琬肩上的一綹發絲,閉目輕嗅。他長出一口氣,才睜開眼睛,“這般打扮很適合你。”
衛琬今日穿的是淺碧色對襟廣袖紗衣,長發簡單地綰起,除了一枚碧玉蓮花步搖外別無妝飾,於素淨中透著清新。這樣的她,讓容舒恍惚穿過了時光的阻隔,看到了昔日驀然撞入他眼底的少女。
那樣久遠的記憶,在今夜,被一張相似的容顏,一曲難忘的琴音再度勾起,提醒他流年似水,浮生若夢。
不知不覺,他看向衛琬的眼光中已收斂了警惕,添了幾分溫柔。
衛琬適時開口道:“其實衛琬並不想與殿下為敵,不知如今再開口會否太晚,”她抬起盈盈水眸看著容舒,“朝中大臣本來就對我諸多質疑,如今又出了二皇子的事,將來的日子,衛琬真不知該如何自處,早知如此,還不如不曾回來。”
她的語氣三分憂愁三分嬌嗔,是容舒從未見過的樣子,然而卻激起了他殘餘的警惕。“前倨而後恭,未免也太著痕跡了罷。”
聽得他揭穿自己,衛琬頗為驚慌地抓住他衣袖,頗有幾分淒然道:“容大哥,如今衛琬在宮中已然舉目無親,若連你也不肯施與援手,我便是走投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