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帝凰(2 / 2)

夏柏見她不過是個雙十年華的女子,眉目如畫,且語聲清澈柔美,想來沒什麼機巧處,便順口答道:“所謂綱常,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仁、義、禮、智、信為五常,是為三綱五常也。”

這番話本是禮教之本,夏柏自認為說得毫無可指摘處,是以聲音洪亮,底氣十足。然而待看清那小小女子唇角揚起的譏誚弧度,他的心卻陡然一慌,隱約覺得自己可能說錯了什麼。但是細細想來,方才那一番話四平八穩,並無什麼紕漏。

衛琬揚聲道:“侯爺說得極是。”見她頗有服軟之風,眾臣鬆了一口氣,覺得今日之事算是解決了。然而她話鋒一轉,竟變得咄咄逼人起來:“綱常之首,乃是君為臣綱,如今皇上已然金口玉言下了旨意,爾等不但不遵循,反倒在這裏糾纏,敢問侯爺,這可也是聖人所教導的三綱五常麼?”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夏柏被自己說出的話頂了回來,雖然氣惱,但對方說得句句在理,一時竟想不到駁回的理由。蕭允尚已經適時接過話頭,“不錯,朕既已做了決定,眾卿不必再議。”

說罷,他便攜著衛琬的手登上玉階,拉著衛琬同在龍椅上坐下,朗聲道:“從今以後,見皇後如見朕,若有對皇後無禮者,即視為大不敬之罪,交由大理寺處置!”

天子之言,灼灼龍威,自是無人再敢有異議。而衛琬也藉此在闊別了朝堂許久後,重新參與到了朝堂鬥爭中。隻不過如今已漸趨平穩的朝堂,再沒有了早些年的驚濤駭浪。

衛琬僵直地坐在蕭允尚身側,被黛色勾勒地更為分明的一雙眸子波光流轉,恍若穿過了時光的空隙,光陰似流年。

曾經有兩位驚才絕豔的王爺,也曾站在文武百官之首,如同現在般帶領眾臣朝拜帝後。生在帝王家,無疑是天潢貴胄,注定了榮華一生。曾經鮮衣怒馬意氣風發的他們,可曾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在朝堂上徹底消失?

這一代的蕭氏皇族,就像受了詛咒一般,總是無法停止殺戮和紛爭。

蕭允尚的祖父有三個兒子,長子承繼大統,卻因為後宮的爭鬥喪命於一杯毒酒。次子蕭杞風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卻因為無法停止對皇位的渴望而起兵逼宮,最後魂斷懸崖。最後一個也是他最疼愛的兒子蕭承鈞,軍功赫赫,驍勇善戰,卻就那樣莫名其妙的死在了亂軍中,連屍首都不可尋。

天命衰微,或許就是這樣罷。蕭澤並非蕭承鈞親生,那麼,蕭氏的血脈,除了遠在東南的秣陵郡王那一支旁係子孫外,就隻剩下了蕭允尚一個人了。

想到蕭承鈞,衛琬便覺得嗓子被哽住了一般,連帶著手腳也麻木起來。正在聽取臣子奏報的蕭允尚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從寬大的袍袖下伸出一隻手握住她微涼的手指,用力握了握。

少年人的手掌寬大而溫暖,抬眸看著他關切的眼神,衛琬勉強扯起唇角回應一個笑意,心底卻是驚濤駭浪般永不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