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琬卻並未就此罷休,而是揚聲道:“來人,把這個眼睛裏沒有主子的賤婢拉出去,杖斃!”
此時那宮女眼裏才流露出恐懼之色,連連叩首求饒,然而已經遲了。她被侍衛拖出去時仍在尖叫著求饒,到了最後,求饒已經變成了詛咒。“衛琬,你會有報應的……總有一天,你會死無葬身之地!”後麵的話已經聽不清楚了,想來是侍衛堵住了她的嘴。
衛琬冷冷的眼風掃過,唬得殿中侍女紛紛下跪,口稱“娘娘”。
紅鶯已手腳麻利地去取了朝服來,那套正紅色的朝服深諳衛琬心意,是她曾在蕭杞風和蕭承鈞大婚時穿過的那套。這套衣服之前作了修繕,於正紅的裙擺下用金線勾勒出繁複古樸的紋樣,更增添了墜感。
她沒有戴鳳冠,一頭濕漉漉長發斜斜挽起,簪了一支紅寶流蘇步搖。長長的流蘇墜落在右耳畔,低端綴的一粒明珠在燭光下熠熠生輝。她屏退了一幹侍女,親自執筆在眉間點落嫣紅數點,似一朵妖然綻放的花。
衛琬就是以這樣的姿態從低垂的簾幔後走出,半抬的眸煙雨迷離,卻有一點警醒的光芒點染在眼底。
蕭杞風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的腳步,直到她已俏生生站在眼前,他才如夢初醒。嘴唇微動,竟不知該如何喚她,數年前耳鬢廝磨時叫慣了的小字,如今隔了冗長的歲月和人事,他竟難於啟齒。
畢竟當初是他為了權勢放棄了紅顏,傷了那一顆情竇初開的芳心,如今他雖自信天下在握,卻獨獨不敢麵對一個她。
況且她這身朝服,如此刺眼,提醒著他她如今的身份。
衛琬粉潤的唇挑起粲然笑意,纖細食指點在他唇前一寸處,隔了曖昧的距離。“難得一見,不若一醉方休。”
她已移步到桌案前,挽袖倒了兩杯酒,端在手中盈盈回眸。那上好白玉雕琢而成的酒杯,竟也不如她纖纖十指瑩白柔潤,她已如此落落大方,蕭杞風還能再說什麼,隻能接過來一飲而盡。
“為何穿這件衣裳……”話出口,卻與心中所想毫不相幹,蕭杞風的眼眸微有黯然。
衛琬卻睜大了盈盈水眸,反問道:“我穿著不好看麼?”
“不是,”脫口而出的反駁,沒有絲毫猶豫,“很好看,無論穿什麼,你總是很美的。”蕭杞風想起了初見她時,她提著裙裾走在塵土飛揚的山道上,如同蒙塵美玉,些許塵埃玷汙不去那天成的氣度風華。
“和善琳公主相比呢?”不給他時間細想,她已經問出了下一個問題。
蕭杞風微有愕然,“……提她做什麼?”
衛琬低眉一笑,唇角似有無奈的弧度。她咬了咬嘴唇,才抬眸道:“我就是想知道,在你的眼中,是我好還是……她好?”她微微歎息,“她能日夜與你相伴,我卻……好容易今日相見,還不許我問問麼?”
蕭杞風愕然抬眼,看到她一臉的認真,胸口仿佛被重錘敲擊。毫不掩飾的欣喜順著嘴角攀上他的臉龐,他忘情地抓住衛琬的肩膀,“你說什麼……你說的……可是真的?”她……還不曾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