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鈞的目光冷冷瞥來,莫君玉不由得後退了一步,隨即心底暗罵自己怯懦,硬是抬起頭與蕭承鈞對視。
蕭承鈞薄唇微啟,冷冷道:“今日沒法子過去,就算是歇到明日後日,也同樣是沒法子,莫少俠若是沒有信心,即可便可偕同門下諸位回轉。”
與莫君玉一向交好的七師弟蔣正見蕭承鈞對自己素來敬仰的師兄如此冷淡,忍不住叫嚷道:“若不是皇上下旨讓我們試劍齋全力協助你,就算你抬了八抬大轎來,也未必請得動首座師兄,你還……”
莫君玉眸色一沉,低喝道:“住口,阿正,這裏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
蔣正委屈地瞪大了眼睛,“師兄,他明明……”
蕭承鈞冰冷的語聲中已含了怒氣,“你也知道是皇上下旨要你們全力協助,連個沼澤都束手無策,還說什麼是曾經大敗過冥夜宮的名門正派,也不過是如此而已。”
饒是莫君玉涵養再好,聽了這般對自己引以為豪的門派如此輕蔑的言論,也握緊了拳頭。身後幾個年輕氣盛的小輩更是按捺不下怒火,當即便要向蕭承鈞挑戰,蕭承鈞身側的護衛卻齊刷刷拔出劍來,嚴陣以待。
蕭承鈞這幾日本就急躁上火,所以才會和試劍齋的諸人爭這點閑氣,自己也覺得有些失分寸。然而話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若是此刻讓了步,今後就不要妄想管束這些自以為是的江湖正派門下了。
於是,他隻是靜靜坐在馬上,腰背挺得筆直,夕陽的餘暉落在他深邃的眸底,映出彌漫的殺氣。
看他的樣子,隻要試劍齋的門人膽敢上前一步,他很可能會命令侍衛將他們誅殺當場。然而,就在此刻,他身後的馬車裏卻傳來了響動。
“子驀,”隨著輕輕的呼喚,一隻蒼白纖長的手掀開了車簾,露出半邊傾城容色,“若是沒有法子,那便算了吧。”
仿佛利劍被瞬間還鞘一般,方才激蕩在蕭承鈞周身的殺氣消弭無痕。他利落地跳下馬背,站在車轅邊仰視女子的容顏,仿佛是盲人在仰望此生第一次看到的陽光。試劍齋一眾門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轉變,心下都是狐疑不已。
在這樣危險的地方,靖王竟然還在車中藏了一個女人?同行這麼多天,那輛馬車一直被嚴密地保護著,沒想到那樣的小心翼翼,竟都是為了一個女人!
“你放心,我一定能找出辦法渡過這片沼澤的,阿琬,你要對我有信心。”看著她越來越消瘦的容顏,他竭力裝作信心滿滿的樣子。
衛琬唇邊挑起淡然悠遠的笑容,“我一直都是對你有信心的。”微微沙啞的嗓音不複從前的清冽,然而語音承轉之間卻蓄著無盡的溫柔,這樣的語氣和眼神,灼痛了蕭承鈞的眸底。
她抿了抿嘴唇,“我看試劍齋的那幾位弟子都是些正派人物,不過是年少輕狂罷了,你也莫要太過計較,畢竟前路未知,我們還需要他們幫忙。”
蕭承鈞無奈一笑,輕答道:“你放心。”
即將消逝的笑容重新綻放在衛琬唇邊,青布的車簾隨即放下,遮去了那驚鴻一瞥的容顏。